黎晚音回过头。
祝时桉不知是从何处赶至的此地,此时的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正面色严峻地看向下方跪倒一地的众人。
他们两人此时挨得极近。
擂鼓般的心跳声隔着薄衫清晰传来。
咚——咚——咚——
她分不清那是谁的。
许是注意到她过于直白的视线,祝时桉抬手在她的头顶轻拍了两下。
“别怕。”他的声音很轻,连心跳声都没能盖过。
祝时桉带来的人马已将在场的难民都团团围起,已经哭花了脸的鹿栀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她壮着胆子站起身,走到刚刚推搡了黎晚音的几人身旁,每个人都踹上了好几脚。
鹿栀的情绪刚刚经历了大起大落,这会儿不光头脑有些恍惚,连脚步都有些虚浮,踹完人后自己还要摇摇晃晃地缓上好半天,才能攒起力气走向下一个目标,边哭边倔强地抬起脚。
黎晚音本来正被这群人气得不轻,却转眼就被鹿栀的举动逗得笑出了声。
“好了鹿栀,”她尽量忍住了笑意,“到这边来。”
鹿栀闻言连忙又给眼前的男人补上了一脚,随后才走到两人的面前跪了下去。
“将军。”鹿栀的声音里还带有明显的哭腔。
“嗯,”祝时桉应声,“刚刚是怎么回事?”
鹿栀情绪还没能完全缓过来,气息不稳之下,常常说几个字就要停顿片刻,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把委屈吐了个完完全全。
她抽抽搭搭道:“少、少夫人好心在城门附近的酒楼里订、订购了一些饭菜,分给他们之后不久,就有几个吐了,然、然后他们就说是少夫人在饭菜里下毒,要对少夫人动手。”
鹿栀的话音落下后,四下里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没有声音的,夏日里带着热气的暖风打着旋地在众人身上扫过,却让人无端感到通体发凉。
祝时桉周身散发的冷气仿若已然有了实质,让之前闹得最凶的几人全都抖成了筛糠,那群人的状态看上去甚至都不比先前剧烈呕吐的几人好上多少。
他眼神冰凉地逐个扫过鹿栀刚刚踢到的几人,视线刚待收回,却倏地停在了半路。
“这又是怎么弄的?”
祝时桉抬起黎晚音的右手,她的袖口处有一道极深的暗红色印记,动作小心地将袖口向上挽起后,他这才看清,那竟是一道完整的掌印,牢牢地印在她的手腕处,也不知在上面挂了多久。
黎晚音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手腕那一块的皮肤上。
那里的颜色比先前还要深上几分,看着就不像是很快能落下去的样子。
她的眼神在地上跪成一圈的众人头顶扫过。
此时他们的上半身都跪得极低,黎晚音坐在马背上只能看到一个个头发浓密但干枯的后脑,但先前闹事那人的身形在一众瘦弱的难民中实在显眼,她还是一眼就将对方从人群里挑了出来。
眼球狡黠地转动了两圈后,她扯了下祝时桉的袖口,指着那人道:“他掐的。”
被指的那人没有抬头,却似乎已经知道黎晚音说的就是自己,动作极其明显地又抖了几下。
祝时桉用食指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她被掐红的手腕处,头也不回道:“秦平,叫军医先给地上的几人诊下脉,需要什么药品尽管开,晚上我会叫人送银两过去。”
他身后一魁梧将士高声应“是”后,挥手叫上了几人,跟他一起将抱病的几人抬到了一边。
祝时桉双腿一夹马腹,左手操控着缰绳,带着黎晚音一起站到了她所指那人的面前。
黎晚音见周遭的人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便顺手打开了读心技能,十数道心音瞬时间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