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赶走了扰人的闲人,自然睡得香甜。
第二日,大相国寺集市前,祝卿安却只见到了苏芾一人。
“余小友被余夫人抓回去了,至于太…穆小友,稍后便到。”
苏芾险些说漏了嘴,又急忙改口。
祝卿安自然是听到了,但人人皆有不想告人之事,她不会追问到底。
这回祝卿安卖的是画,两廊自然不能去。
一老一少两手空空,径直去了书画街。
虽说是书画街,但也只是一些卖笔墨纸砚,名家字画的商贾们聚在一起,摆成个小巷子,便称作是书画街了。
刚进巷子,各家老板便认出了祝卿安身边的苏芾,纷纷招呼他来自己这边看看。
“苏老,我这儿可有《遗孤曲》的残卷,前些天刚刚找着的。”
“来我这儿来我儿,我这儿有王氏父子的真迹!”
苏芾来者不拒,统统微笑点头回应,而后再奉上一句,“稍后稍后,容老朽先陪徒儿卖画。”
托苏芾的福,祝卿安这回得的位置既显眼又宽敞,甚至还附赠一张桃木桌子。
“乖徒儿,你的画呢?”苏芾搓搓手,一脸期待。
祝卿安倒是不紧不慢,先是从一旁的书画摊买了一刀上好的宣纸和墨条石砚,而后才从怀中掏出一只紫毫笔。
将笔啪的一声放在桌上后,索性又跑去买了个油果子,分了一个给苏芾后,居然就这么坐着吃了起来。
苏芾哪里吃得下去,捧着果子忧心忡忡。
他算看出来了,他这位乖徒,是打算做即时画。
所谓即时画,便是由买画者亲点,作画者当场作画。
但时人好精巧,即时画多粗陋不堪,不堪细查,以乖徒这个天分,怕是走了歪路啊。
苏芾在一旁发愁,祝卿安倒是未曾察觉。
她吃完油果子又擦干净手,取了张宣纸,凝神静气,提笔便画。
紫毫的笔锋随着祝卿安的指尖轻轻滑动,浓淡各异的线条落下,一幅水墨图初现雏形。
围观的苏芾紧紧捏着手里的油果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祝卿安细致地勾勒着观音的轮廓,每一笔都虔诚而专注,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一座面带慈悲的水墨观音跃然纸上。
观音只用墨笔勾勒,却仍然庄严肃穆,垂眸之间,却又能瞥见佛家救世之慈悲。
落款处,落有一排簪花小楷,上书“天宝二十六年,赠与苏芾。”
苏芾一路细细看去,直至望见落款,才万分惊喜,“小友愿赠与老夫?”
如此造诣,怕是昔日唐寅在世时也不敢与其争锋芒,又怎敢叫人拜入自家门下呢?
“自然。”祝卿安点点头。
苏芾性情至真,又有为人正直,反正也得画第一幅招揽客人,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祝卿安紧跟着叮嘱,“只一点,回家后定要将其挂在卧房之内。”
苏芾得了宝贝,哪有不应的道理,赶忙连连答应。
他只知此画画得极好,却不知祝卿安还在其中藏了一份大礼。
不过祝卿安也不打算说破,只是待墨迹一干,便送去旁边装裱了。
她离开了摊子,但苏芾却心潮澎湃,索性当街拦人,坚决不能埋没祝卿安这块美玉。
待到祝卿安拿着裱好的画回来时,书画街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排在末尾的人甚至捧着银子想换个好位置。
她拍了拍死命往前挤的人,一脸好奇,“敢为这位哥哥,前面怎么了?”
“嗨,你也来晚啦?”那人一脸幸灾乐祸,但还是耐心解答,“当朝帝师苏芾,正在前面当街卖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