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嘻嘻笑道:“师父,我听您的!”转身便去往二奶奶房中送饭去了。
姚家人丁不多,姚相早年倒是与发妻生有两个儿子,长子姚楠颇有乃父风范,可惜天妒英才,在姚英怀在娘胎里没几个月呢,就病死了,姚英的娘生姚英时难产,好不容易生了下来,人也没了。所以姚英是既没见过爹,也没见过娘,出生便在祖父跟前长大。姚相的二儿子姚檀,也就是姚英的舅舅倒是健康,可惜并无大志,留恋花街柳巷,总爱做些淫词艳曲,姚相气急,也无甚办法,只得随他去,只消他不把外头女人带进家里,姚相就也不再过问。
姚二爷在姚府里头,正经也只有两房夫人,大夫人也就是大奶奶,原是苏州织造局的王主事的长女,媒人说亲,嫁到姚家,那时姚相还只是户部侍郎,与织造王主事也算好友。两家结亲自是父母之命。无奈姚二爷一心不在家里头,美娇娘在家,心却在外头,嫁到姚家多年也并无子嗣,这一点,大奶奶竟倒也不放在心上,只是一心打理姚家上下。所幸颇有手段,把姚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二夫人,也就是二奶奶,是姚府的家生子,她爹原是姚府的管家,姓吴,自打嫁给二爷做妾,吴管家便不再府中主事,去了姚府的老宅安养。二夫人也算有些姿色,早年间生下二小姐,姚云,一时也得尽宠爱,可惜新人总出新,二爷的心没拢住,就一门心思在自己女儿身上使劲儿。无奈姚老相爷三年前身子骨见弱,姚家学堂就此关了。姚云才七八岁时,便被送去城东的官家女学去受教,去学习女工、琴艺、跳舞、乃至书画……凡是那贵家女儿摆弄的才艺,二奶奶拼了命地也都往姚云身上招呼。
小路子小心地端着食盒,将才送到二奶奶的院中,晌午前,二奶奶差人吩咐过,二爷要在她院子里吃午饭,嘱咐了温好花雕酒。要说这二爷向来不大在府中吃饭,自从九月十五,老太爷发了话,便一直留在二奶奶院里,倒是安静的很。菜一送到,下人们就飞快的布桌,趁着热乎,午饭已布好,二爷、二奶奶一同落座。
“今儿的花雕味道不错。”姚二爷最先拿起酒盅,嘬了一口小酒,并不咽下,在口中细细回味后才饮尽。
二奶奶忙夹了口菜放在二爷碗里,柔声道:“二爷快先吃口菜,空着肚子饮酒最是伤身。今儿特意跟厨房要了您爱吃的四喜丸子。”
姚二爷夹起来丸子,往嘴里一丢,咂咂嘴道:“刘师傅的手艺是不错,可我吃了这些年了,也没吃出个花来。倒是洞庭春的四喜丸子做的别有风味。”
这洞庭春是京城有名的教坊,虽说是教坊,却偏偏坐落在学子云集的南城,里面的姑娘们各个身怀绝技,琴棋书画都是基本功夫,跟文人墨客对上几句都不在话下,好姑娘自然要价高,除非是姑娘自己看上了你,否则非富贵之人也难消受,故而自是诸多权贵之徒的风流场所。
二奶奶听到二爷说起洞庭春,自是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可有不好发作,也只得闷头吃饭。忽而想起姚云下了女学回来要吃的狮子头,便嘱咐贴身伺候丫鬟香翠儿去把狮子头温上。
“二爷,咱们云儿在女学学的不错,前些日子还学会了弹了首《凤求凰》,女学的师父都说弹得不错,夸了咱们云儿聪慧。”
姚二爷却不以为意,意兴阑珊,道:“我看她去那什么女学有什么用?往后还不是配了人家?”
“正是要配个好人家才更要学啊!”二奶奶忙答道:“等大小姐许了人家,就是咱们云儿了,我看着近日来的风头,也快了不是?”
姚二爷“啪”的一下子扔掉了筷子,怒道:“你个妇道人家在后面嚼什么舌头根子?老爷子都没点头,你再胡乱说叫外头人知道了,别怪我把你打出姚府去!”说完抬屁股就走。
二奶奶忙起来拦着道:“二爷别气,是我不会说话,您别气,这饭还没吃完么不是?”
“吃什么吃?还不如去洞庭春吃去!”姚二爷甩袖子就离了二奶奶的院子,飞快出了府门,去往南城的洞庭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