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相信,这南夷深入大宁境内,一旦四关守军缓过神来,只需背后袭来,所谓南夷联军只能是瓮中之鳖,束手就擒,所以也并未那么慌乱失了进退。
阳明城的守军只需要立在高墙之上,死守城池,或等援军来围住南夷,中心开花,或等南夷见状不妙,撤军之时狠狠地从背后追出去咬一口,逐出边境。因此种种缘由,文武官员,三营上下都相信此战必能在萧纲率领之下,大获全胜。
一向老练的萧纲也只是一再强调了守城的事宜,一炷香下来,只有一个要点
“坚守不出,以点待援”
杨宸有些兴奋,他何曾不想也站在城头之上指挥人马向城下一顿猛揍。
只是不能被萧纲和众武将看作添乱,毕竟大宁还没有到要年纪轻轻的藩王死战不退的地步。安排结束之后,萧纲对众人说“记住,死守城池,回去安排好人马,四个时辰一换,轮流守城”
“诺!”武将们或许见杨宸这楚王在此,连气势都高了几分。
这时萧纲才意识到杨宸的存在,倒是也不意外,听完手下来回禀的都尉说完,他就猜到了结果。
“王爷恕罪,军情紧急,末将失了礼数。”
萧纲一身黑甲,身后是红色披风,不卑不亢地说着。就算是当年的杨泰,他打心底佩服的人都只能是这样,杨宸这年纪轻轻的藩王,要让人家心悦诚服,谈何容易。
“萧将军不必如此,有各位将军协力守城,本王相信此战必胜,阳明城无忧,只是本王不解,为何这南夷扎营于城外,此时都还没有动作?”
杨宸问萧纲,像是一个学生询问师父一般
“回殿下,只怕这南夷是有心无力,藏司,南诏,羌部,廓部,都遇大旱,此次来袭是事暗中联络一同出兵。但没人真的敢破城屠戮,与大宁结个死仇,就是想抢掠军粮军械。末将只怕,如今这阳明城守得住不难,只要待四关守军回过神来,咱们来一个瓮中捉鳖便可”
萧纲倒也无所保留,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那若是围住阳明城,其实另有所图如何?”
杨宸的追问让萧纲也有些意外,只是如今有些隐秘,他还不大方便说与杨宸,也不大适合摆在明面上。从某些程度来讲,南诏打到阳明城下的这事,算萧纲给朝廷敲的一记警钟。
从杨泰北返不回,朝廷对定南卫的边军苛刻太甚,边务更是一塌糊涂。唯一的善政互市,又被和珅操于己手,用大灾之年发大财的念头,坑惨了四夷,逼反了他们。
萧纲纵有无奈也只能说:“这还得与南诏蛮子较量一番之后才能看清意图,不过据先前的斥候来报,此番来犯之敌正是伏击两关援军的南诏中军,约莫三万人,攻城军械不多,多是野战之军”
“那就先较量一番吧”杨宸从城墙的阙楼之处远眺,好似可以隐隐看见远方群山之中敌军的营帐。
杨宸莫名的兴奋,是初次登上战场之人该有的,因为出身天家,身体里流淌着杨家历代先祖喜欢沙场的血液,更是自小便知战争就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倾覆丧命,所以没有过多的忐忑。
但他不知道,和听说的死亡比起来,直面死亡是要百倍的勇气。
宫里练习骑射受伤有太医及时救治,可在偌大的战场之上,在血肉横飞的场面下,那刺骨的疼痛得伴随着战事结束,他不知道当战端一开,便没有了礼和人性,有的只是刀光剑影,有的只是杀戮,要么你死,要么我亡,仅此而已。
在和萧纲巡视城墙时,杨宸不得不赞叹萧纲治军之严,准备之充分。要知道,这可是突然之间爆发的战事,可守城的箭矢,石块,红油,强弩,大戟,长刀可是一样不少。
杨宸不得感叹,“名将如此,难怪皇叔麾下的将军,还乡的还乡,调离的调离,父皇独留他守在这西南大门之上”
还没走出几步,军士开始躁动,远方山中陆续升起了黑烟,逐渐接近这阳明城。
“这是我军斥候在报,敌军有异动,王爷,城墙上危险,您快些回府吧”
萧纲有些紧张,他不怕南蛮子,就怕这少年藩王一时意气,要留在这里杀敌,刀剑无眼,若这杨宸有个三长两短,惹得天子迁怒囚于长安的王爷,可就真的坏了大事。
“禀殿下,禀将军,城外斥候来报,敌军,来袭!”
杨宸只是看着迅速跑来汇报军情的军士,神色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