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灵仙和百合二人捧着府里的花名册翻看分析了整整一夜,却一点线索都没有,说可疑看谁都可疑,要说没问题每个人都没问题,直到卯时三刻才胡乱躺着睡了一会儿。一早她还没醒就有一波一波的人来回话领对牌了。管厨房的来领九月节做桂花糕、菊花酒的材料钱一百六十八两,方灵仙翻了翻账册问“往年都是八十六两,今年怎么这么多”?
管厨房的回道“钱管家说老爷吩咐的今年除了给府里下人、药堂伙计、各商行之外还要给何府、范府、况府送,比往年足足多添了一倍,所需银两也就多了些”。
方灵仙回头对百合说“自己儿子还生死不明呢,还有心思过节送礼,也不知道什么最要紧”。
百合边把这些用度记在账册上边小声说“自然是找五儿要紧了,可是这面子上的平静也得守住了。”说完就把对牌拆开拿在手上看着方灵仙,方灵仙不耐烦的挥了下手,百合就把对牌给了管厨房的“今年的礼不比寻常,里面的道理也无需多说,你们都多上些心,别弄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去让人家小看了咱们”。
关厨房的陪着笑对百合说“这还用百合姑娘说嘛,咱们眼睛都亮着呢。做好后都会先给老爷太太和后园子各院送来尝尝,没问题了才敢送呢”。
“你们明白就最好,尽快回来对账消牌,后面还有好多事等着用,别耽搁了”。
管厨房的刚出去冯文珍身边的茱萸又来领后园子各处的月例银子了,方灵仙看了眼账目让百合记录下来“你先回去等着,厨房管事回来消了对牌,你再领”。
冯府的对牌是用陈年乌木制成,状如凝脂、色如徽墨、击之若磬、闻有异香。中间雕刻着冯家的族徽,顶头画了红色云纹图案,所以又叫红头牌。通常的是一个对牌中劈两半,中间用榫卯相连,用的时候拆下一半即可。但是冯府的对牌多了一半,两个左半块称为母牌,一个右半块称为子牌。使用时,需要用钱的管事列好账目明细拿到方灵仙这儿,方灵仙看过账目确认无误后,拆下子牌交给管事的,管事的拿着子牌去大管家钱奎处,钱奎把子牌和自己的母牌对上,确认牌子没问题,就会把所需的银子交给自己身边管负责采买的人,由管事的和采买的一起去买东西。买回来后钱奎确认物品账目无误,会把这笔开销明细、经办人等所有信息录入总账,再把子牌拆下来交给管事的去向方灵仙复命。方灵仙拿到子牌和自己手里的母牌对上后,在账册上记录这笔开销的页面上描个红圈,盖上自己的印章,这笔帐才算完结。
这大半日又是给清理荷塘淤泥的开工钱、又是给府里各处换帷幔、又是给三位小姐置办新寝具、又是给商行会长次子成婚送贺礼、又是给冯立嶂的同族叔伯送寿礼,从睁开眼忙的就没停过。
百合见人都走了赶紧端了碗酒酿桂花圆子来给方灵仙“小姐,你忙了这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先吃口圆子垫垫吧,别饿坏了”。
方灵仙伸开胳膊舒缓了一下问道“什么时候了”?
“未时二刻,午饭点都过了。我刚刚让厨房包了蟹粉小笼、炖了冰糖甲鱼还有雪菜鲜笋、苔菜小方都是你喜欢的”。
“算了,不吃了。刚刚还觉得饿,这会儿一点胃口都没了,许是饿过劲了。你让她们做好了先在锅里煨着,晚饭的时候给琇儿送过去。这一天忙的我头疼”。
百合只好把餐盘让竹心端走,自己过来给方灵仙按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事,过年都没这么忙过”。
“这是冯立嶂故意安排的,他不想让我老想着五儿的事,就把这些有的没的全安排了,好分散我的精力”。
“看来冯老爷还是挺在意你的,都这个时候了还知道顾着你的心情”。
方灵仙轻蔑的说“这就叫在意?你的标准也太低了。他就是担心我再去找他闹,不让我掺和找五儿的事。好了好了,现在还哪有功夫想这些,你快去把名册拿来,再看看有没有漏了谁”。
二人翻着名册,一个一个的分析推测,反复梳理推敲他们的人际脉络、活动范围,谁经常与外界接触,谁有可能知道五儿的行踪,谁可以随时出府,以方子期的形式做派最可能顶上谁,这些都是她们要考虑的问题。她们不敢放过任何线索和可能,尽可能的在脑中思索自己所知道的全部消息,最终确定了三个有可疑的人,一个是钱奎身边的买办、一个是冯立嶂书房里负责笔墨的小厮还有一个是鸢尾,这个鸢尾是百合最怀疑的人。当初方子期还没来宁波开天溪堂的时候,为了多搜集一些信息方灵仙曾经让百合去探过鸢尾的口风,这个鸢尾身份与其他丫头不同,有些心高气傲但是没什么坏心眼,檀香园着火的时候,为了救乔氏还伤了一只脚,现在跟个功臣一样更加没人敢小瞧,她们在信里也跟方子期提过这个鸢尾。可方灵仙觉得鸢尾的身份太显眼,跟冯立嶂过于熟悉,闲聊时容易被冯立嶂发现蛛丝马迹,不像那两个小厮,虽说也在身边伺候,但是冯立嶂和他们闲聊天的可能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