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
小雪飘落。
沈府一家子起了个大早。
宫中前两日来了旨意,宣沈老太傅一家进宫。
“皇上和庄贵妃为何此时召我们入宫?”沈老夫人问自家老头子。
“我也不知。”沈老太傅也摸不着头脑,往年也没这时候叫他去过。
但他还是叮嘱全家人好好捯饬,体面有礼。
沈老太傅与夫人只育有一子,沈明阙,一直在外地做官,路途遥远,很多时候过年也不曾回来,只把沈卿之沈雅芝这一双儿女养在京中沈府。
一家人也算是聚少离多。
但就算这样,沈老太傅也没去皇上面前求过一次把儿子调回来。
当年容氏一族出了皇后,备受皇上宠爱,还育有皇子;容老太爷却为避权势而退居岭南。
沈老太傅也有不输于容氏的骨气和骄傲。
他的骨气和骄傲传给了儿子,也传给了孙女,可惜没传给孙子……
祖孙四人坐在马车里。
沈卿之灵活如猴,语气激动:“祖父祖母,我有预感,这是召我们进宫说亲事的!”
沈老夫人:“谁的亲事?”
沈卿之指指自己:“您的大孙儿!”
他向来在宫中走动得频繁,在云沧澜面前晃悠的次数也不少。
前两日,他无意间得知,云沧澜似乎在考虑云朝容的驸马人选。
他左眼皮当即就跳起来。
皇上终于要给云朝容议亲了。
而他沈卿之,作为荣阳公主的青梅竹马,朝中清流之后,又这般英俊潇洒,绝对是头号人选。
“你的亲事与皇上何干?”沈老夫人不理解。
沈卿之解释:“祖母,您还不明白吗?您的孙儿可能要做驸马了!”
“闭嘴!”
“慎言!”
沈老太傅和沈雅芝一记眼刀甩下沈卿之。
沈老太傅恨铁不成钢:“公主婚事岂是你能戏言的?”
“哥哥,你平日乱说自己也就罢了,莫要拉扯公主的声誉。”沈雅芝很不满。
“你,你们!”沈卿之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气呼呼地坐在一边,“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沈老夫人心疼孙儿,所以没开口。
因为她知道,就算真给大公主选驸马,也选不到孙儿头上。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
雪下得大了,指甲盖大小的雪花纷纷扬扬。
沈雅芝戴上了披风的帽子,一圈兔毛,衬得她像只小玉兔。
小钏子早已在宫门等待,恭恭敬敬上前行礼:
“沈老太傅,请随奴才来。皇上和庄贵妃娘娘已经在太和宫了。”
一行人往太和宫走去。
走了不到两刻,几人进了太和宫,向上座的皇上和庄贵妃谨慎地拜下。
“叩见皇上、贵妃娘娘,新年吉祥,福寿安康。”
“老太傅不必多礼,快落座。”皇上笑得春风满面。
沈老太傅抬头一看,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两侧已经设好了桌位茶水,祖孙四人各自坐下。
庄贵妃寒暄起来:“沈老夫人依旧是这么精神,真是令本宫羡慕。”
“娘娘哪里的话,老妇之态罢了,不及娘娘容光潋滟。”
庄贵妃的视线挪到了沈卿之和沈雅芝的身上,见二人举止大方,气质高雅,脸上多了两分笑:
“沈老太傅与老夫人真是养育有方,两个孩子都出落得文雅不凡。”
“贵妃谬赞了。”沈老夫人对兄妹俩道,“你们小辈给皇上和贵妃娘娘再单独见个礼。”
沈卿之和沈雅芝同时站起。
“雅芝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卿之给皇上、贵妃娘娘请安。”
庄贵妃脸上的笑更浓了:
“好孩子,本宫见你们便觉得投缘。
来人,将东西拿上来给沈公子和沈姑娘。”
两个宫人托着铺了丝绸的木盘,上面分别是金丝锦和石理细润的砚台。
“谢贵妃娘娘。”
兄妹俩齐声道谢。
回到座位的时候,沈卿之还给沈雅芝使了个眼色。
看吧,就是冲着我来的。
皇上在上首默默观察着,觉得沈雅芝温柔娴静,确实如云沧澜描述的那番。
“你们两个孩子和容儿素来相熟,就去陪容儿聊聊吧。她在御花园煮茶,你们可去看看。”
“谢皇上。”
沈卿之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果然,他猜的没错,这不就撮合他和容儿了吗?
沈老太傅实在是没眼看自家孙儿的傻样:“那你二人快去吧,别让公主久等。”
沈卿之和沈雅芝出了太和宫,跟着宫人往御花园去。
路上风雪越来越大,积雪也厚实了许多。
“容儿也真是,这么冷的天在外头煮茶,也不怕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