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找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你别给朕在这装傻?!你同叶家那丫头什么关系?你以为朕看不出来?”沈楚安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叶家是什么门第,苏文滔被她爹害得死在边疆雪峰山,你还能和她谈情说爱?你将苏将军置于何地?”
“可是陛下……”
苏瑾瑜看向沈楚安,眼神沉静无波,语气平淡无奇,“叶家如今安然无恙待在庙堂,不是您的包庇吗?”
“你!”
此事,沈楚安确实反驳不了。
当年苏文滔在雪峰山战死,归根结底在于叶孤沉拿到兵权,却不予援救。
叶孤沉此人贪生怕死,手握五万兵马,加上苏文滔的残兵败将,将近十万兵马,却害怕不足以抵抗北宁的同等兵力,选择就近支援彼时在青城关的国丈穆家。
当时的青城关,正值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
无论有没有这五万兵马,收复青城关只是时间问题。
叶孤沉的相助,也不过是加快了收复青城关的进度,锦上添花罢了。
可他的相助,本应是雪中送炭,协助苏文滔,却间接导致苏文滔战死雪峰山。
彼时苏瑾瑜方才十四岁,手握红缨枪,身披战甲,领军冲锋雪峰山,在茫茫白雪中,打得北宁落花流水。
可他是想去救苏文滔的,可年纪轻轻的他只领回了苏文滔的遗体……和夹道欢迎的喧天锣鼓。
苏文滔死后被封柱国大将军,由苏瑾瑜承袭其爵位。
而叶孤沉明明临阵脱逃,可因青城关大捷,他却额外收了一份功劳,亦被封侯。
当时年方十五的河间王沈礼言在朝堂之上,为苏文滔仗义执言,极力要求沈楚安惩治叶孤沉,不料被治了一个顶撞圣上之罪,流放至瀛洲。
从那时起就注定,苏瑾瑜此生都不可能再同沈楚安亲近。
“你在怨恨朕?”
苏瑾瑜笔直地跪下,垂下脑袋,道了一声,“微臣不敢。”
“那你告诉朕,当时的情况下,朕要以什么名义治叶孤沉的罪?!你是将军,你应该知道,出征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情况。他帮着穆长留打了胜仗,你告诉朕,朕要治他什么罪,才能堵住悠悠之口!”
沈楚安几句话说得他气都喘不匀,而苏瑾瑜无动于衷,只是抬眼看了一下他,而后便垂眸一言不发。
明明坊间传言最多的就是叶孤沉狼心狗肺,置苏家将士于不顾,数万人惨死雪峰山。
可沈楚安更在意的是朝堂之上,他的威严。
“你一口一个家父,你是在向朕示威?还是在向朕宣泄心中不满?!苏文滔是你口口声声的家父,那……”
“陛下!”苏瑾瑜猛然打断沈楚安脱口而出的质问,眼神坚定,“陛下,是微臣妄言了,还望陛下饶恕。”
沈楚安痛心扶额,双手发麻,指着苏瑾瑜的手颤抖不止,“朕给的,你不要!那么多人求的功名权利,你一概不屑!苏瑾瑜,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做?!”
“陛下言重了,微臣无鸿鹄之志,不敢苛求功名利禄,只想本本分分,护住苏家,护住家父一生戎马换来的边关稳定。”
任由沈楚安声嘶力竭,苏瑾瑜岿然不动,仿佛超然物外的入定高僧,丝毫不被沈楚安话语里的诱惑吸引。
不过这些话,也是他早就想和沈楚安表明的。
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那些她母亲未曾求来的东西,如今赏给他,他亦不要。
“陛下保重身体,方才所说之事,微臣心中有数,还请陛下不要多插手,微臣谢过。”
苏瑾瑜郑重地向沈楚安磕了个头,逼着沈楚安答应。
“行啊,朕管不住你,天高海阔,你随便飞吧。”
沈楚安步伐蹒跚,与苏瑾瑜擦肩,缓缓离去。
苏瑾瑜觉得,沈楚安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可是,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礼,再容不下其他。
因为归途横生变故,队伍又休整耽误了十天之久,才动身返回京都。
这次出手,叶暮岁也算是打响了名声,待传回京都,不出三天,怕是无人不晓叶暮岁是谁。
可是,直到回到京都,叶暮岁的身体都还没有缓过来。
大起大落的情绪,大是大非的事情,搞得叶暮岁精神不佳,尽管天天吃辛延给她开的药休养,回京时身上依旧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大少爷回来了!”
叶府的马车刚行到门口,只听门外小侍一声吆喝,鞭炮齐鸣。
叶孤沉等人早已站到门外等候多时。
“父亲,母亲。”
叶清珞下马之后,先同叶孤沉、江迎云打了声招呼,而后便去扶着叶暮岁下了马车。
叶孤沉微点了下头,目光灼灼盯着叶暮岁,“回来就行,饭菜已安置好了,先用餐吧。”
多余的,叶孤沉没有再说。
“哥哥……姐姐,你们没事吧?听说你们中途遇到了飞贼,还受了伤,吓坏我了。”
叶清瑶看两人安然无恙,松了口气,见叶暮岁脸色不好,别扭地去扶她,一声姐姐在嘴里转了一会儿,终于喊出口。
“无事,多谢清瑶妹妹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