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小雨裹挟着冷风,越下越大,他看见日月坡不远处的一间破庙,前世他好像也曾在此驻足过。
想到此,他的心突然狂跳一下,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似是要蹦出胸膛。
他按压住莫名狂跳的心,安抚住身下意犹未尽的马,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破庙前停着一辆青色马车,马被拴在一棵树上,低头小憩。
此外,四下开阔,别无动静。
他指令随从原地休整,决定带人进庙避雨,明日一早再行进城。
风雨里,他推开破旧的大门,率先进到破庙。
迎面,一座不算高大的土木佛像上挂满了蜘蛛网,破旧的木桌上,没有任何香案贡品的痕迹。
庙堂右侧不漏雨的位置,一堆干树枝堆积的火苗忽明忽暗的跳动着,围坐几人正烘烤着手,两行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随着苍屿等人的进入,冷风裹挟雨丝卷进来,火苗不停的跳动,半晌才稍稍平缓。
苍屿带人走到左侧,寻了一处干爽的地方坐下,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再次抬头打量起对面的人。
火堆前一个中年妇人身边,三个年轻人围坐,其中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衣,在与白衣女子视线相交的刹那,他的血液似在沸腾。
女子一双新月形的眼睛弯弯,火苗映射在眼里似有光在炸裂。
她的脸小小的,鼻梁挺直,嘴角上翘,此时面色平静,显得甜美亲和。
是她。
与六年后战场上英姿勃发的她,更让人有一种保护欲望。
他努力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前世也是这样一个雨天,他也曾在这里停留片刻,起身离开时,刚巧一个妇人和三个年轻人进庙躲雨,他曾与那名白衣女子插肩而过。
难道,他们前世这么早就曾见过?
他的心骤紧。
怪只怪自己有眼无珠,未能留意那日的相遇,未曾在日后认出蒙面女子的真容,更不知道她是哪个府上的女子,以至于苦寻多年,终未得见。
他临终前遇到女子的记忆,在心里不停的翻滚着,如同灼热的岩浆。
前世,女子一身白色铠甲,披一袭同色的战袍,腰背笔挺的坐在白色骏马上,英姿飒爽,沉稳干练。
她被誉为白衣战神,令东苍人人闻风丧胆又仰慕钦佩。
她的身后,永远是眼前坐在火堆旁的这个年轻男人,一身黑色铠甲,身披黑色战袍,胯下一匹黑色战马,当时南祁人纷纷称他为“护花战将”,威名赫赫。
她的身侧,横刀立马相伴一位年轻主将。
星眉朗目,俊逸非凡,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
座下一匹枣红色骏马,一身紫铜色铠甲,战袍上金线绣着的五爪翔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就是南祁新皇,祁洛白。
据传言,他曾是南祁太子,少年逃亡时曾被一女子救于危困,两人共同经历了三年。
女子一路陪伴,助他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被拥立为南祁新帝。
他为她昭告天下,今生仅此一位皇后,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的心紧紧的揪痛着,疯狂的跳动,表情已是按捺不住的惊喜。
女子依旧静静的坐在火堆旁,眼眸低敛,虽感受着一道炽热的目光在盯视着自己,并未显得局促和不安。
女子体态自然,坐在那里慢慢向火里加着干枝,闲适淡雅,气度从容。
乔木面色不虞,对侧面投来盯着千攸的视线很是抵触,也大胆的回看他们。
二十余人难掩一身杀伐之气,应是策马狂奔而来,面上都带深深的倦怠,有人身上还有一些未曾处理过的伤口。
为首的男人一身黑色盔甲,年龄二十岁上下。
他的身材颀长健硕,宽肩窄背,身姿笔挺。
脸部似是经历过风沙的洗礼,呈现健康的古铜色。
面部轮廓如刀刻般,鲜明的棱角略带着一丝柔和,竟然没有一丝违和感,但让人感到浓重的凌厉气势。
此时男人脸部除了沧桑的疲惫感,竟还有强烈的惊喜,明显的诧异,和过分的激动,让围坐他周围的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了片刻。
“诸位,可否借些干柴,烘烤一下干粮?”
为首的男子轻轻的问话,同时极度收敛着自身的气势。
庙堂里片刻的安静。
“好!”
清亮的声音响起。
“你们过来这里坐吧,我们正巧要走了。”
白衣女子边起身边回答,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身边几人也纷纷起身,拿起地上的雨伞和放置不多的物品。
苍屿满腔的话被堵在胸膛里,压得他呼吸都放慢放轻了许多,看着女子从身边走过,就像前世一样,但又和前世有了哪里不一样。
目送女子一行人上了马车,缓缓离去,他才清醒过来,赶紧叫过古风和修竹,耳语一番,两人点头,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