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风,你不是有那个什么寻物尺吗?你看看它有没有办法找到啊。”,夜契想着一系列不寻常的事情,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事情似乎是在朝着极坏的方向发展,自己却还处于一筹莫展的状态。李乘风不理会他,现在绝不能被他那不冷静的情绪煽动,“夜叉大人,我们要找的不是水下的鱼群,而是某一条,广撒网的方式不管用,别想着尝试各种方法,还是专心想想孟婆有关的信息吧。”
她既然还能做出与人类似的行为,李乘风就认为孟婆还保有她在此司职之前的人性,更重要的是那奇怪的亡魂,每一句言语就如同穿心利箭正中下怀,就算是听闻传说无数,见识广博的他也不曾了解到仅因为寥寥数语就心性动摇的神官。如若是还有诸多事情放不下,那真正该喝下孟婆汤的其实是她本人才对,不过她没有。“孟婆不饮孟婆汤,亡魂不走亡魂路...奇怪的灵魂似乎很懂孟婆的心性,不是熟人那便是有着极高的读心能力...”
李乘风尝试着将重心稍稍从孟婆身上挪开,转而回想整个事情发生过程中的另外一个重要角色,只是怎么想来都无比神奇,念念叨叨一首诗,潇潇洒洒入奈河,就这么简单的行为尚不能在凡人心中造成多大的激荡,更何况常年观看人间哀愁的神官呢?“李乘风大人,你有没有觉得...那句诗说的可能不是两个人,而是都在说孟婆呢?不走亡魂路的,不饮孟婆汤的其实都是她。那残缺灵体只是告诉她,这样的人劝说他没有任何可信度,不如先把你自己的事解决了。”
钟灵不说则已,一语惊人,李乘风和夜契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看着她。看起来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孟婆的愁不一定是来到黄泉之后才产生的,在成为神官之前,也许她也只是一只带着前世遗憾寻求转生的亡魂。“夜叉终究是以力量见长,心中不明白这些细腻的感情表象,怎么能知道孟婆去了哪里呢?”,李乘风眼珠子微微一转,显然夜契的不明察让一切线索在这里停滞了下来,不能知道孟婆生前的事,就无法沿着这些迹象找到她失常的原因和失踪的去向。
不过,李乘风没有空手而归的习惯的,彼岸花他是要定了,“夜叉大人,这黄泉最静谧的地方是在哪里呢?我想我们现在不能凭印象来忖度别人的心思了,不如主动一点将可能的地方都搜寻一遍。”,钟灵听得出来,这是李乘风逐渐失去耐心的表现,而夜契却依旧认为李乘风在认真地替他想办法,连忙回应,“这我知道,整个黄泉总是充斥着哀怨悲号,这些怨鬼怎么可能安生嘛,要是想寻觅一块安静的歇息之地,就那个地方最合适了。”
夜契惊喜地指着远处的彼岸,仿佛久未逢甘露的花朵偶得一滴雨点,急切地向李乘风展示着。“夜叉大人请勿着急,此行前往是否有收效还未得知呢,但是尝试总不是坏事,请带路吧。”,李乘风朝着他微微鞠躬,虽然这样的伎俩很拙劣,欺骗夜叉还是够用的,更何况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夜叉。他李乘风怎么会不知道黄泉最静谧的地方是彼岸,不过就是因为线索实在有限,他不愿意在这里消磨他的耐心,能到达那个地方,不管有没有找到孟婆,到时都可以拿下彼岸花,一走了之。
至于夜契的这份感情,李乘风思索许久后已是觉得终难成全,就连对方心思如何尚不能明了,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也不会丝毫觉得有愧于自己曾经在贝尔芬格祠牌前默许的帮助那些坎坷感情的决心。不管怎样,夜契还是带着李乘风他们来到了黄泉和彼岸之间的空处,低头看去是见不到任何事物的,深邃无边的黑构成了里面唯一的要素。“此岸掌生灭,彼岸消苦恼。如何得过?无欲无念。”
脚底下的虚空纵使什么也看不见,钟灵和李乘风也知道踏足进去将死无全尸,可夜契却念叨着闭眼径直走向那里,似乎并不知道深渊就在前方。当然,李乘风可不觉得这个人是突然疯癫掉了,但凡能修炼到这个层次的,在危险面前的淡定都是心中有数的有恃无恐。不出意外,夜契的脚像是踏上了一条无形的船,开始在黑暗上前行。
“李大人,这不嘴上说着一套,其实自己做的又是另一套吗?”,钟灵看着前一秒还为情所困的夜叉就那样念着和行为完全不相干的词走过去了。李乘风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像夜契这样死板的脑筋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心情转变。“好一个无欲无念,尚存心念的人想前往彼岸竟然可以依靠这样的方法。”,不过很快李乘风便想通了,所谓的彼岸本来是内心无生死的亡魂所能寄居的静谧之地,对这里的一切来说,欲念皆关乎生死,只要将死生忘却,在这深渊之上行走就如履平地。
李乘风递给钟灵一个眼神,使她安心,跟着夜叉过去没有问题。两人在原地并没有停留多久,就学样念叨着,放空自己,闭着眼平稳地走到了对岸。“啊,什么气息?我怎么...好想在这里躺下,好好睡一觉呢?”,钟灵脚刚刚踏上坚实的土地,就袭来一种区别于疲倦的昏睡感,就像是初生婴孩感受到母亲温暖气息那般祥和。“哈哈哈哈,这位姑娘没来过彼岸肯定没见识过彼岸花的气息,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只不过想要睡觉的话,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哦。”,夜契看着钟灵那茫然,眼皮微垂的模样,先是开怀大笑随后就严肃了许多。
钟灵闻言,也是打了个哆嗦,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夜叉大人,我想我们可能来对地方了。”,等钟灵和夜契交流完,李乘风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瞬间在两人心中激起轩然大波。“什么?你找到她了?”,钟灵和夜契基本上是异口同声地朝李乘风抛来诧异的眼神,一切都来得似乎有些突然。“算是吧,现在还没有很确定她在哪里,但也离最后的真相不远了。”,李乘风在不远处起身,轻轻拍了拍刚才跪地探查时,沾上的泥土。显露出一块被明显踩踏过的草皮,看钟灵还不明白,他使劲跺了跺脚,腿脚间夹杂着那强劲的风之灵力,但是地上的小草却在短暂弯下身躯之后,很快又挺立起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钟灵反应过来,那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人物踏过而造成的,与之对应的只能是孟婆或者其它恐怖的东西。“彼岸花处绿草遍生,名为忘忧非愁不折。想必近期能来这个地方的不是什么怨魂厉鬼吧。”,李乘风话说得再通彻不过了,忘忧草就是因为遭受了极其忧愁之人踩踏才弯折不起的。在了解完李乘风的依据之后,夜契的眼神开始颤抖,给人送上孟婆汤,为人消愁的孟婆在此处踩折了忘忧草,意味着事情已经发展到很严重的地步了。
李乘风将这些尽收眼底,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从空间法器中拿出一副面具和披风给夜契,然后开始在前面带路。“夜叉大人还是尽量避免出现在她面前吧,如果事态变得不可收拾,到时候恐怕让姑射仙子知道,你是自身难保。”
夜契接过那些遮掩的道具,没有抗拒什么,将自己本来的特征完全掩盖。李乘风说得对,自己就算不是最本源的问题所在,但是毕竟是他作为导火索,引燃了整个事件的发生,还是不要火上浇油为妙,最重要的是能够先让孟婆冷静下来。
彼岸花的踪影始终没有出现,气息却一直覆盖众人,就犹如隐藏起来神秘的孟婆一般牵动着每个人的心神。他们从开阔的岸边一步步深入,稀稀疏疏的草地渐渐地茂密起来,在没过李乘风等人脚踝的草地中间,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指引着他们。从草地到灌木丛再到树木拥挤的森林,李乘风感受得到彼岸花的气息越来越重,周围这些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挂着浓烈的怨气,二者相互影响下达到一个适宜的平衡。在没有时间观念的彼岸,光线却一点点黯淡下去了,他们进入了一个绝对静谧也伴随着未知的领域。
“夜叉大人,我想你说的彼岸花就是在那里面吧,敢问这是什么地方?”,李乘风意识到了不对劲,等待着夜契的回答。“鬼泣森林...”,仿佛就是在这个时候,夜契才终于想起了,这坐落在彼岸深处的诡秘之地。钟灵愣在了原地,显然鬼泣森林这名字并不是什么吉利的象征,“那夜叉大人,我们现在是不是没有回头路了呢?”
“呀~”,不用他回答,密密麻麻的鸦群就告诉了他们答案,这些长相怪异不同于九州生物的怪物尖啸着掠过众人头顶,落满了每一颗无叶树的枝头,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们三个,森林仅有的光线彻底被遮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