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凌峰手指有几分不安地在袖口摩挲了一下。
然后是一片沉寂,尴尬地沉寂。
林深突然领会到了女孩子们和凌峰尬聊受不了,仓皇出逃的感受。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凌峰鼓起勇气,又问了一句。
林深笑了起来,那种开朗的让人感到轻松惬意的笑,“喜欢做什么?暂时还想不出来,平时会看点闲书打发时间~”
空气里的尴尬仿佛被笑容一下子吹散了,就像风吹散一缕轻烟。
“那林深喜欢看什么书?”凌峰继续问道,神情也松弛了起来。
“没有特别挑的,你写过吗?听你的好友极力夸赞你,有些好奇啦~”
凌峰笑笑,“他谁都夸得,地上爬的蚯蚓他见着也会夸蚯蚓姑娘真苗条的~”
林深听完哈哈大笑,其实凌峰很风趣的嘛。
“他谁都能夸一点,谁身上的亮点都能看到一点,所以写得书,也总有那么些细微的善良体察在里面~”
林深想到顾明诚刚才提凌峰跟谁都挺疏离的,但是看着这两人背后互相欣赏的样子,林深倒觉得他俩真有那么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
“不过,说真的,我有机会可以看看你写的东西吗?”林深用期待的眼神看他。
她现在给自己新的定位,凌峰此人,追不了做朋友也不错嘛~
“大学写得都丢了,现在上班也没写了~”凌峰道。
“好像也是,工作之后,很多闲情逸致都没了~”林深表示理解,“你平常很喜欢来这里的悦书房吗?”
凌峰点点头,“以前这里是市老图书馆,后来旁边建新馆了,这里改成悦书房了~”
林深笑道,“我也是本地人,小时候爸爸经常带我来老馆,窗户老破了,冬天风刮起来,嘎吱嘎吱的。
我看书看得无聊了,就歪着个头,看窗户嘎吱嘎吱,可享受了。我爸一个爆栗,又把我脑袋摁到书里~~”
凌峰的脑海里随着她的描述,便浮现了一个读书读得心思倦怠,转而神游天外的女孩儿形象。
“你平时也常来这家咖啡馆吗?”林深问道。
凌峰点点头,“比较方便。”
林深看着柜台玻璃瓶里插的两支彼岸花,当然是假花,“拿彼岸花做装饰的店还真少~”
凌峰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望去,看见了那两只秀挺艳丽的花朵,然后道:“据说老板娘之前在职场打拼得很累,有一次在琅花山亭,看见亭下盛开的大片艳丽的彼岸花,很是喜欢。
那整个下午她坐在花丛边看花,看山,看云,后来就辞职了,一个人慢慢经营这家咖啡店。”
“看花,看山,看云,确实很悠然自在。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她笑道。
一瞬,只有那么一瞬,凌峰看到她的眼睛黯淡了一下。
“放弃不愿放弃的,也是在为难自己~”凌峰温和道。
林深搅着咖啡,望着窗外房顶的积雪,“不过现在琅花山估计只能看雪了~”
“你想去看雪吗?到琅花山看雪?”凌峰问道
林深搓搓手,仿佛想到了山上的寒气,“会不会太冷了?”
凌峰便退缩了。
不是害怕冷而退缩,而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拒绝而退缩。
林深看着他静默的这一瞬,感受到了他心底的小心翼翼,于是道:“如果不冷的话,还是有点想去的~”
凌峰眼底有光芒闪过,“可以待一会儿,然后回来~~”
“好~”林深的眼底也亮晶晶的。
于是两人驱车一路到了琅花山,四十多分钟后,两人才到得山脚。
天上再次飘起了小雪。此时无风,雪花便也下得格外悠闲。
“没有伞,怎么办?”凌峰看着落雪,神色变得失望起来
林深望着挂雪的玉树琼枝,“既来之,则赏之,这雪淋了便淋了吧~”
凌峰看向林深,看着林深望雪的清俊侧颜,看着她宛如溪水的眼睛,蓦地那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浮现在脑海。
凌峰看着她脖颈间露出的白色肌肤,便将自己围着的灰蓝色的围巾取下,给林深迅速地围上。
林深没有说话,围巾上的余温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如果不是顾明诚告诉过她,凌峰对谁都细心体贴,自己此刻怕是要小鹿乱撞了。
道路上都是新落的蓬松的积雪,林深非常满足地踩在上面,听不倦的嘎吱嘎吱声在清寒的空气中回响,身后是留下的一长串脚印。
偶尔林深踩空或者路滑,总是被凌峰第一时间扶住,甚至抱住。
还有一次,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才不至于摔倒时,她真想这么一直牵下去。
当这种念头越来越强时,她便后悔自己不该和凌峰单独跑出来,至少以后不能这样单独在一起了。
琅花山不高,两个人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峰顶的琅花亭。
放眼望去,白雪天地,一片苍茫。远处林海披雪挂冰,在翩落飞雪中,宛若一副悠然淡远的山水画。滨江如同一条游走的龙蛇,穿过茫茫雪野,向西而去。再远处,则是高楼林立的珠城,隐于灰暗朦胧的天幕下。
林深又看了看琅花亭下,积雪压住的枯草,“这一片明年就会长出鲜红的彼岸花了,我倒是现在就想见到她们了~”
“你也喜欢彼岸花吗?”凌峰看着她问道。
他的眼睛里总有种温润又宁和的东西在里面,她陷入其中,不由得羡慕又妒忌起他的女友起来。
“喜欢,很喜欢~彼岸花和玫瑰花,最喜欢的两种花,大概是因为颜色都极其艳丽。”
“有的人觉得彼岸花不吉祥~”凌峰道。
“寓意总归是人赋予的,她们很美却是真实的~”林深道,“我小得时候,每年花开的时候,总喜欢爸爸多带我来这里。
我看着彼岸花,总会幻想里面会出现一个小花妖。那天看到你画的彼岸花妖,可比我想象得端庄多啦,也妖冶多啦,这两个词是不是很矛盾,哈哈哈~”
“不矛盾~”凌峰道,因为他画得花妖,的确神情庄重,却一丝不挂地隐于花丛深处。
妖冶,是因为遮住其身的彼岸花过于艳丽。
“你的幻想里,还有什么?”凌峰问道。
“我的幻想里,还有一个翩然美少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怀揣凌云志,想做人间第一流……”
“然后呢~”凌峰在亭子的长凳上坐下,此时雪已停了,江山雪景图变得更清晰了。
“后来被我的小花妖蛊惑得沉沦了,哈哈哈~”
凌峰看她笑得开心,不由得跟她一起笑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少年英雄~”
“你呢,你会幻想故事吗?”
凌峰点点头,“但是我想得故事,都不太美好~”
“鬼故事?”林深挑眉问道,不知道凌峰能说出什么样的鬼故事,把一群人吓得逃奔山脚。
“算吧~”凌峰道。
“我有机会可以听你编故事吗?我很好奇你的想象力~”
凌峰想了想,“要不然就你的故事编下去?”
林深眼睛一亮,“好啊~我是个没有想象力的,那些碎片在心头如同浮光掠影一般……”
于是凌峰开始编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