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倪雪才见识到蒋冬河到底狡猾到什么程度。
不过他最先注意到的一点,其实是他又一次从蒋冬河的床上醒过来,而蒋冬河去睡了沙发。
之前,倪雪就向蒋冬河抗议过,既然要他分担房租,也不好总让他一直睡沙发吧,两个人总要轮换一下!蒋冬河冷哼一声,说你当值日呢,还轮换——噢不对,值日的时候也不见您动过手啊。
虽然蒋冬河没有明面上答应,还把倪雪冷嘲热讽一通,但后来有几次倪雪耍赖,抢先占据床上高地,蒋冬河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沙发去了。
这回倪雪则是因为喝得头昏脑胀,一沾枕头就着,算是拥有一个正当理由——况且,让一个醉鬼在那张窄小的沙发上挤一整晚,实在有些残忍。
宿醉过后,身体多多少少有不舒服的症状,倪雪最鲜明的感觉是头痛,钝痛,像被一把木质的小锤一下一下地敲击脑壳,不至于影响日常活动,但又刚好没法做到忽视。
倪雪从床上坐起来,见蒋冬河已经穿戴整齐,小桌上摆着蒋冬河买回来的两人份早餐。这本来没什么稀奇,因为蒋冬河一向起得比倪雪早,经常负责带饭,可是今天的蒋冬河竟然对倪雪微笑了一下,关切地开口:“醒了啊。”
“……?”倪雪差点冒冷汗,一瞬间感到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心里已经抢先冒出无数种猜测——已知,他昨晚喝醉,整个人有点断片——难道他昨晚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才让蒋冬河一反常态,露出堪称和善的笑容?
倪雪:“嗯,醒了……”
“过来吃饭吧。”蒋冬河说。
倪雪:“蒋冬河,你这样我挺害怕的。”
蒋冬河还是笑笑:“倪雪,你昨天晚上也让我挺害怕的。”
糟糕——倪雪心中警铃大作,还真的被他给猜中。倪雪开始回忆——他在路边蹲下,蒋冬河去便利店给他买热牛奶,他们坐出租车回家,再后来……隔壁邻居这样那样持续了一分半,他去洗澡,然后睡觉。这……多正常的流程啊?
蒋冬河一见倪雪茫然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多半是忘了什么。但好在他行事周全,擅于备份。他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点开语音备忘录,播放第一条录音。
倪雪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和他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更黏,尾音也拖得更长:“摸一下怎么了,反正都是男的……”
当时,蒋冬河本来想回倪雪,“澡堂里一群不穿衣服的男的,你也见人就摸?”,然而,他既然已经悄悄开始录音,就必须沉得住气。他倒要听听倪雪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于是蒋冬河没有反驳对方,甚至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嗯,你说的倒也没错。”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像是倪雪在触碰什么,接着,倪雪开口:“蒋冬河,你的身材怎么练的呀?胸肌在放松的情况下果然是软软的……诶?但你现在好像有点紧绷,胸肌又变硬了……”
确实紧绷。不然蒋冬河怕自己绷不住,直接揍倪雪一拳。
现在听录音,更加不自在的那人显然不是蒋冬河。蒋冬河始终勾着唇角,观察倪雪的反应,对方紧紧咬着下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上去十分难捱。
倪雪视线飘忽,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他已经快要听不下去,终于出声制止:“停,停,求求你,别放了……”
所以……他真的对蒋冬河做出过这种事?
想承认一件自己已经不记得的事,说实话有些难度。
除非让他再确认一下,到底是什么手感。
蒋冬河按了暂停键,说:“其实后面还有,‘你人虽然凶巴巴的,但脸和身材还可以’,看不出来啊倪雪,没想到我们关系一般,你对我的外在还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真是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