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子,我给你送狼肉来了。”
“哎呦!这如何使得,怀小哥快请进来,在灶火边暖和下身子,我还说让大郎给你把豆腐送过去,这里还没有做好,得等上小半个时辰。”
“不急。”赵怀放下手里面拎着的狼肉,左右环顾。
亮堂的灶火映红了屋子,弥漫着豆汁的清香味,家里的几口人都在忙碌着手上的活计,需要赶在天亮前把豆腐做好,放在门口售卖。
40开外的吴犟头正在灶火上忙碌,在大锅煮沸的豆汁水中加上石膏粉,并且用力的搅拌均匀。
这是制作豆腐很重要的一环,豆腐口味的好坏、软硬度,取决于石膏粉加入的时机和火候,需要丰富的经验才可以完成。
大郎吴石柱与二郎吴石门正在过滤豆汁,他们一瓢一瓢地把懒豆腐倒入麻布袋中,不停的用手揉,压麻布袋,将豆浆挤出来,豆腐渣留在袋中,得到的就是纯正的豆浆。
看见赵怀提着狼肉进来,大郎吴石柱憨厚的向他一笑,就算打过招呼了,继续忙着手里的活计。
二郎吴石门性格有些活泼,目光盯着狼肉,口水差点没掉下来。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家里面开豆腐坊就吃豆腐渣,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每日里兄弟几个饭吃不够,就吃豆腐渣填饿。
这些年下来,没油没盐的豆腐渣吃到要吐了,难得能够改善一下吃点肉,如何能够不馋。
“吴老丈做的一手好豆腐,小子闻着口水差点下来,着实好香。”
赵怀兴致勃勃的看吴犟头忙碌,乳白色的豆汁水在用力的搅动中逐渐凝固,看来已经完成了最后一步。
剩下的只需将半凝固的豆腐,舀入一掌高的豆腐盘里,等它彻底凝固就好。
“唉!不瞒小哥笑话,老汉没有什么能耐,做这些只是将就着糊口罢了,能把几个小畜牲拉扯大,也就算完了一桩心事。”
吴犟头四十许的年龄,腰已经微微的佝偻,头发几乎白了大半,看的出沉重的生活重担,已经压弯了他的脊梁。
“呵呵呵!吴老杖此话有些过谦,我看你家里的几个小郎龙精虎猛的,这一身力气也不亏,往后肯定有好日子过,你就等着享福吧。”
赵怀这话说的不错,虽然说吴老汉家中贫寒,毕竟豆腐渣能够管饱,几个半大小子基本没挨过饿。
豆腐渣虽然口味差些,营养却丰富,吴犟头三个孩子长得都很壮实,尤其是大郎吴石柱膀大腰圆,力量可是不亏输的。
赵怀此来,就是要招募他们家的两个青年汉子,不管怎么说,作为一名光荣的重生人士,不可能赤手空拳打天下。
吴犟头几个孩子一向忠厚,虽然长得强壮从来不欺负人,兼之秉性善良,正是合用的人手。
“唉……”
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吴犟头长长的叹口气,双手在身前的围布上擦了下,走到屋子门口拿出旱烟袋,给自己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烟雾袅袅升腾,看起来人影子都恍惚了些,老人眉头里充满了忧虑。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百姓也没个活路,做个豆腐都要抽上六成的豆腐税,眼看着大郎过年都23了,连个媳妇也说不上,就别提什么享福了,这个日子过的糟心啊!老汉我愁的半夜都睡不着觉。”
那边厢
手上正在忙碌地大郎吴石柱听到,眼圈儿不禁一红,心中刀割一样的疼,低声喊了一下。
“爹……俺这辈子,就尽心伺候您老人家就可以了,别的俺……俺不想。”
“尽说些丧气话,俺们老吴家不要传宗接代吗?你不娶媳妇,你的弟弟也和你一样吗?等哪天老汉我两腿一蹬,死了怎么有面目见祖宗,你是要气死你爹不成,混账的小畜生。”
“俺不敢……孩儿不孝,请父亲大人责罚。”
老汉吴犟头骤然发怒,憨厚的大郎吴石柱吓得当既跪了下来,嘴笨舌拙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旁边二郎吴石门和小郎吴石头皆跪了下来,低着头等着挨训,豆腐房里气氛一下子僵直住了。
虽然出身农家,老汉吴犟头家教确实严格,华人与野蛮的女真人区别就在这里,历来传家以“孝悌”两字挂帅,仁、义、礼、智、信一分都不能少。
吴氏大娘也不敢劝,手里虽然再忙活,心里面想起来难过万分,这个苦日子真是千言万语道不尽,心中翻江倒海的思绪涌上来。
豆粒大的晶莹眼泪再也止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下来,落在手上和豆腐盘上,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