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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元诩迷迷糊糊中觉得:那大汉还在吹响的筚篥至关重要,似乎是在向寺中的山胡传达着某种讯息。
战线以缺口为圆心呈半条残缺的弧形,三丈来宽的地方递出上百杆长枪,这样的密度令魏军一筹莫展,虽然围在缺口周围有一两千人,但庞大的人数优势却完全发挥不出作用。
仗着胆子进击的虎贲军士兵器长度不及对方,枪矛攒击之下纷纷被刺倒地,伤者躺在地上望着距离自己脸孔三四尺高远的枪杆呻吟着,有的还伸出手来抓住枪杆狠命的向地面上拉扯,来给枪阵造出防守的漏洞,希望借此给伙伴们创造破阵的机会,但立刻就被几个蹲矮身形快步疾进的车轴汉子钻到枪杆下用短刀捅死了。
山胡悍卒杀起人来真和屠牛宰羊没什么区别。
魏军已经被这酷烈的景象骇呆了,他们虽然没有逃跑,手里也还拿着武器,但已并不向前进击。
因为背后有人无法转身逃跑,所以只能围在距缺口几十步处紧紧挨着,肩膀挨着肩膀,背心贴着后面军士的胸口,被院墙上重新开始发射的山胡倾泻而下的箭雨纷纷击中摔倒在地。
战场上总体已形成僵持之势,院墙内的厮杀声也正在减弱,再拖一会,只怕攻入寺中的魏军就无人能够生还了。
奚康生此时已经急得快要失去理智,作为一个统兵征战多年的将军,他本应总揽全局的视野此时也变得狭隘起来,只心心念念的满地找寻着小皇帝赐还给自己的那具大弓。
或许,积年被雪藏的怨愤和宰执文官的偶一为之的羞辱戏谑让他患得患失。
或许是骤升抚军的得意张扬、或许是‘午时之前将叛军逐出皇都’诺言的未能兑现,而年幼的元诩展现出的非凡勇气又令他羞愤难当。
或许是一世不败的英名已被那大汉一锤击得粉碎。
或许是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惨死的刺激……
此时的奚康生完全没表现出作为一个前敌最高指挥官应有的素养,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其意义仅等用于一个普通军士。
他甚至没能用个人的勇武激励起更多军士反攻致胜的信心。
当他终于放弃了寻找自己趁手的弓箭,俯身在地上随便拾起一张梢筋角弓,刚要再找个掉在地上的箭壶时,突然听到前方腾腾的响起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再一抬头,浑身缠着绷带的大汉已到了眼前。
那柄巨大的铁锤正在自己眼中变得越来越大。
奚康生急速向后闪身,但心中已经了然:这次再不可能避开这雷霆一击了。
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下意识的端起双臂护住头面,两只手掌向那锤头拼命的推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了流动,向后飞掠的奚康生耳畔生风,眼中的世界此时变得极为简单:没了永宁寺的摩天浮图、没了烈焰熏人的院墙缺口、没了那杆轰然倒地的织金云龙大纛、没了彷徨失措的小皇帝,没了脚下层层叠叠的死尸……只剩下那柄横摆过来的巨锤和自己一双蒲扇般的大手。
“这双手要是毁了,今后我还怎么策马狂奔驰骋疆场?怎么拈弦搭箭射杀敌将?怎么挥动大戟格挡马槊?”
奚抚军一时万念俱灰,“没了手的奚康生还是奚康生吗?昔日威震羌氐的奚大胆,岂不就成了一个只会吃喝拉撒的废人?”
仿佛只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又仿佛有一生一世那么长,奚康生心头百转千回,又想起了在宫中担任副尝食典御的异母弟奚混,还有自己的三个儿子奚难、奚刚和奚定国,“可惜老二、老幺还没成家……也不知道难儿媳妇肚里怀的是不是男孩。”
“若能听孙儿喊我一声‘爷爷’,这世上我还希求什么?”
“要是能活着看到定国娶亲该有多好,纵使没了两条臂膀也行啊……”
无论你多么怕,该来的,总会来。
那巨锤和自己的手掌心终于碰在了一起。
被巨力撞击后,手背与肘臂内侧猛的就朝脸面贴了过来。
然后眼前一黑,整张脸都没了知觉。
那股巨力将自己整个人击得向后飞了出去,在空中又运行了一段后才跌落下来,脸上的鲜血不断的流淌着。
奚康生的视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昏昏沉沉的,这位勇冠三军的大将情知这次必死无疑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摇晃了一下脑袋。
难道……自己还活着吗?
这怎么可能?!
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触手处传来一阵剧痛。
抖着手将糊在眼睑上已变得有些黏腻的血液向两旁抿抹了一把,勉强坐直身子向四周望了望。
那大汉就趴在旁边一动不动,一只胳膊还搭在自己小腿上。
奚康生吃力的抬起腿来将他踹了个滚儿,这才看清大汉凤翅兜鍪与眼角的交合处插着一只羽镞:一箭正中太阳穴!
定是这一箭使大汉的锤力减了大半。
锤未砸实,其人已死!
所以自己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大汉奔行之疾,大可追及脱缰的野马。
如此捷足俊才,竟然会在全力施为扑击自己的时候被射死!
中箭的部位偏又如此精准狠辣!
好箭法!!
想来发箭之人必是军中有名的大将:他想从那箭镞上得到点线索。
善使弓箭的名将多爱用特制的箭支:有的用珍异禽鸟的翎羽装饰,有的在箭杆彩绘上凶猛的虎豹狮象;有的追求鸣镝般尖锐的音效,务实些的则更注重能透入几层重甲的穿刺力加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