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起身来回踱步,
“往斜上方飞,再一头扎下来,…这岂不真应了那小贼说的,城墙挡不住?”
段洪还没往这方面想,如今被提及不免再次心头震撼。
朱元璋继续喃喃,
“这…这还真特娘的是个神器啊,若炮弹足够,只怕百八十号人装备此炮,便能轻易下一国啊!”
此刻朱元璋更加决定了不能让这小子离开自己眼皮。
朱标哪知老朱的内心想法,
“恭喜父皇,有如此神器在手,便叫四夷再无挑衅我大明之可能!”
段洪也赶紧送上马屁,
“恭喜陛下,我大明当兴!”
朱元璋此刻恨不能连夜出宫,亲手试上两炮,一时间称呼也变得亲切,
“那孩子短短两日便做了出来,想来批量制造不在话下,短短时日便能武装全军!”
朱标感觉劝慰,
“父皇不可,军制尙需改革,另此炮太过危险,携带方便,一时不察怕是很容易……”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了,这特娘的要是哪个居心叵测的大头兵,朝皇城来一炮,如何是好!
朱元璋只是高兴过头却不傻,马上醒悟过来,
“标儿所言甚是!”
“段洪!”
“卑职在!”
“着你再领20暗卫预备队,确保府上只言片语不得外泄!”
“遵旨!”
——————————
8月的天亮的极早。
曹国公府,一众仆从汇聚在中庭,个个如丧考批,有人小声议论着天降神雷,恐有不祥;有人猜测是10万两黄金的后续报复。
胆大的护院们则在狼藉中四处翻找,陆续寻到了不少疑是铁的碎片。
哪怕是管家,此刻也战战兢兢,束手无策,毕竟从昨晚爆炸后,府上大小主人,没一个出面作出指示。
早起的李文忠出现在中庭,眉头紧蹙。
他一个从元末打到开国的老将,岂会没有见过火炮的威力,可中庭的惨状,刷新了他的认知。
相隔数丈的三个弹坑,不但炸碎了铺地石板,还连带着炸出了三个磨盘大小的土坑。
与之靠近的假山,树木甚至是一方亭榭,皆惨不忍睹。
“管家!”
“老爷吩咐!”
“家中田地,古玩,字画,尽数发卖,今日务必凑齐那10万两黄金,大张旗鼓送去陆府,还有那老家仆,单独打发些钱财,好言安慰,一并送还。”
管家颓然,
“老爷,如此咱府上怕剩不下多少咯!”
李文忠声震四方,
“尔等平时任由逆子放纵,如此岂不正合心意?”
“哼,还有尔等,尔等亲眷,仗着府上威仪,究竟做了些什么,好生擦干净屁股,莫等哪日惹下滔天祸事,株连满门,届时悔之晚矣,莫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齐齐心头一凛,仗势欺人,他们谁没干过;
远处探头探脑的一群莺莺燕燕,更是亡魂大冒,老爷这是在指桑骂槐啊!
李文忠甩袖离去却不忘再度提醒,
“莫要遮掩,此间种种若旁人问起,照实说即可,否则家法伺候!”
当李文忠臭着一张脸到午门外时,此间已聚集不少人。
不少朝他这里悄咪咪努嘴,指点的,他只当没看见。
即便是蓝玉这等糙汉,此时也不敢上来搭讪,傻子才去触人眉头。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众臣子大礼拜过朱元璋及太子后,大太监照本宣科。
李文忠环视周遭,大部分人不清楚谁放的炮,炮落谁家,毕竟五城兵马司的人当夜就被喝令不得参和陆府之事,自然不会多宣扬。
弄不清情况的朝臣,迟迟进不了奏对状态,李文忠无奈出列,
“臣李文忠,教子无方,纵容不法,请陛下责罚!”
朱元璋一脸疑惑,
“思本,何故行此大礼,且先平身说话。”
李文忠起身,他才不相信老朱啥事不知,过来是指望自己与他演对台戏,
巴拉巴拉,将如何发射矛盾,无辜掳人,私自逼问,仗势欺人,死不承认等等事无巨细说了出来,当然所谓的天机是不敢说的。
一众文武耐着性子听完,满脸错愕不解,就这?
这特娘的叫错?
我家管事,下人,随便挑一件出来,都比你这恶劣三分……
蓝玉人都麻了,
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子那一大波义子,哪个不是山大王,强抢民女,打骂屁民,圈地搂钱…
李文忠越说越顺,反正老脸是豁出去了,
“遥想当年,我等也是从暴元熬过来的苦命人,受尽官绅小吏盘剥欺辱,那种被欺辱却诉苦无门的憋屈,至今历历在目!”
“幸而陛下带领我等历经生死,驱除鞑虏,重建汉人社稷。”
“可我那逆子,仗着老臣的虎皮,一而再再而三行不法之事,对平民百姓疾苦毫不在意!”
“百姓何其无辜,逆子这是在为老臣府上声名,为朝廷在百姓中的形象抹黑啊!”
“幸而陆长生这三炮轰醒了老臣,不该忘记初心,陛下,老臣羞愧啊!”
“做错就得付出代价,错上加错就得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如今老臣甘愿散尽家财,尽力凑齐赔偿事主的10万两黄金,也算给逆子,给后宅那些纵容他的长舌妇们一个教训!”
“财去人还在,总好过一错再错,惹下滔天祸事,家毁人亡!”
群臣哗然!
炮轰国公府的居然是那陆长生?
什么?曹国公居然变卖家当也要赔偿那小子10万两黄金?
陆长生究竟何方神圣,连曹国公都要甘拜下风?
这,这什么事啊,不行,回去得赶紧叫家里收敛点!
完了,陛下怕不是要借此事上纲上线针对所有权贵吧?
曹国公之子这点事都付出如此代价,那我们这些还不如国公府权势的,家里人要是犯事那还了得?
大家虽不方便在朝堂上交流,不少人已打定主意:
此后针对陆长生的事,千万不能自己愣头愣脑冲锋第一线。
朱元璋很满意李文忠的声泪俱下,但表面却装作一脸惋惜,
“思本之言发人深省,尔等当引以为戒!”
众人齐齐走流程应声,
“臣等谨记陛下教诲!”*X
“思本且宽心,咱观景隆那小子心性不算恶劣,想必经历此间之事,他可奋起直追,子承父业,未来可期啊!”
“标儿!”
“儿臣在!”
“曹国公近年忙于国事,劳苦功高,却是疏于管教后宅,此次家业尽散,咱心有不忍,着你替咱关照一二,务必叫曹府上下衣食无虑,嗯,就从咱内库出!”
“儿臣领命!”
李文忠大喜,
“老臣谢陛下,谢太子殿下隆恩!”
“入列吧!”
朱元璋朝大太监递去一个眼神,太监会意,再唱喏,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一老家伙报板出列,
“臣刑部给事中冯惠弹劾陆长生,此子在京城内擅动火炮,请陛下严惩!”
卧槽…居然被你刑部抢了先手,不讲武德是不是?
督查院不干了,风闻奏事可是我等饭碗!
左右督御使齐齐出列,
“臣弹劾陆长生,私造军器,论罪当处极刑!”
“臣弹劾陆长生,即便李小公爷有错,那也该通过应天府衙断案,此子枉顾法纪,私自报复,眼里可存国法呼?”
正愁如何搞死你这狂生,文臣们哗啦啦出列,玩了个弹劾接龙!
朱标起身高声提示,
“孤来告知诸位臣工,陆长生造炮试炮,乃孤与父皇早早认定的,出于机密,不宜过早公开罢了!”
一众文臣集体哑火,好你个浓眉大眼的朱标,咱们平时是不是产生错觉,才认为你耿直仁厚!
你管炮轰国公府叫试炮?
“太子殿下,这可不是试炮啊,这是携私怨,炮轰国公府啊!”
文臣们吩咐替李文忠鸣不平,
声泪俱下,仿佛被轰的是自家祖坟!
也怪这事太突然,给他们一夜时间准备,必然能多出无数华丽词藻的奏书来!
朱标有些措手不及,昨日只商量了试炮是允许的,也没商量轰国公府也是允许的啊!
朱元璋何等老辣,只需略微透露大炮的厉害之处,必会出现一批拥趸,
“炮是咱允许试的,却是那新炮一不小心多飞出几里地,咱赐他那宅子就几亩地,飞出去了,也情有可原嘛!”
果不其然!
武将们齐齐来了精神,一个个咽口水,多飞几里地,再结合昨日那般动静…最关键是怎么隔着国公府丈许高的院墙飞进去的……
李文忠出列大呼,
“陛下,臣那逆子本就有错在先,臣府上受损怨不得旁人!”
徐达出列附和,
“试炮本就没个数,想是陆长生自个也不清楚能飞多远,老臣以为陆长生奉命造炮,非但无错,还有大功,请陛下论功行赏!”
飞的远,打的准,威力大,这是所有武将的认知。
这帮文臣居然想对造炮功臣下手,当我武将无人呼?
蓝玉出列振聋发聩,
“如此厉害之火器刚一问世就有人妄图阻拦,莫非是要我等自废武功不成?亦或是北元之间谍?陛下臣蓝玉请陛下下旨意,将这些人送去边塞,征讨北元!”
哗啦啦,武将们齐齐发声……
朱元璋心情大好,这帮武夫大是大非上好歹都是知晓轻重的,也不阻拦,任由武将叫嚣文臣。
文臣们一个个脸色涨红,
尼玛,这都快成北元间谍了?
若是陛借机下令彻查,家底被探了出来,岂不是要拨皮实草?
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