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好吧,师傅!”
这简陋的铺子上午基本见不到客人,瘦猴还未归来。
女子心眼有时候堪比针尖,原本打算的献身得财,财是得了,还真是不少;可身没献成,昨夜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那位公子有多出尘,自己就有多下贱,恨由心生!
何况还有滚滚横财。
此刻女东家扒着门缝关注小院里的动静,生怕陆长生先一步离去,好在听到了那个小畜生在为那人张罗早饭的响动,这才心安些许,死鬼,你来快些吧!
陆长生师徒二人囫囵吃了些面食,就开始打铁。
陆长生正是熟悉新获得力量的时候,主动承担了锻铁成钢的力气活,将铁锤抡的虎虎生风。
阮大山则负责打下手。
麻烦随时上门,或者说即便不上门,他们也要找过去,前提是有把趁手的家伙。
叮叮当当,师徒俩手上利索,嘴里也没闲着。
阮大山虽不善言辞,但对陆长生这位师傅天然亲近,先是将自己家门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通,又给陆长生分析了曲阜县里的弯弯绕绕。
故事与陆长生猜测的大致相当。
阮大山的爹是方圆小有名气的铁匠,老朱打天下那会,各地义军起事,他爹仗着手艺,为义军打造、修补了不少武备。
阮家就是在那时积攒了些家业,如今的宅子前身就是某支义军的驻扎地,他爹才得了这份便利在此建了房。
大山的母亲病故后,他爹经人介绍,就娶了姐弟相依为命的王花,连带着弟弟王竹也入了门,帮忙打铁,那时候可没茶水铺子,打铁的规模比现在大许多。
好景不长,王竹是个姐宝男,吃不了打铁的苦,便在王花的哀求下,从阮铁匠那里得了笔银子,说是去县城搞营生,结果狐朋狗友一番,入了脏帮二当家的门下。
为了受重用,就暗戳戳给二当家与自家姐姐搭桥,王花长的确实漂亮,两人很快苟且在一起,但这二当家的媳妇是大当家的闺女,所以王花这层关系上不了台面。
纸包不住火,软铁匠终究还是知道了,夫妻大吵一架,此后一段时间铁匠就患了病,且一病不起,至于是被毒杀还是气死的,无人得知。
礼法大于天的年代,姐弟俩明知王花心如蛇蝎,且那姘头隔三差五还要来上一趟,可终究求告无门,毕竟王花是他们法理上的姨娘。
鸠占鹊巢不说,奸夫淫妇还将姐姐送给了大当家采补。
再说这曲阜,那真是一言难尽,这里就是国中国,整个曲阜可以说都是孔家的,而且孔家的触手早已在整个山东甚至是天下士林生根,连老朱这样的开国皇帝想动都要掂量再三。
“恶人是怎么来的?”
趁回炉补热的空档,陆长生说教道,
“法律是已知的,他们仗着有保护伞,肆无忌惮;亦或者山高皇帝远,法律监管不到每个角落,他们存着侥幸心理。”
“所以咱们长生门要做的是门徒遍地开花,如一个个刺客,杀灭一些地方上的典型作恶者,以此震慑正在作恶以及心有歹念的人。”
“让这些人觉得针对他们的杀戮随时可能会出现!”
“未知,不可预见的一击必杀,走到哪都能听说又有某某恶人被杀,这些会成为每一个心有歹念之人的梦魇!”
阮大山憧憬着那样的光景,却是问出了心中困扰,
“师傅,这些坏人都有帮凶,咱们长生门徒又如何能做到一击必杀,处处开花呢?”
“师傅的本事徒儿深信不疑,可包括徒儿在内,以后师傅收取的每一个弟子,怕是很难有师傅这样的本领。”
陆长生一脸自信,
“放心,师傅会让每一个如你般饱受生活之苦却依旧秉性纯善的门人,都有面对恶徒一击必杀的本事!”
又补充道,
“哪怕她只是个小姑娘!”
“再到后来,为师希望这天下百姓家家户户都能有反击恶徒的能力!”
陆长生喃喃自语,
“人被欺负完了,律法到了又能如何?”
“迟到的正义它还是正义吗?”
“好人有了护身底牌他还是好人。”
“可坏人再想欺负有护身底牌的好人,还能有恃无恐么!”
“你有剑我没有,妄言什么公平?”
“除了少数极端分子,大家都有剑,才能坐下心平气和谈未来!”
“就像那个世界有了核弹,大伙才不敢轻启战端吧。”
轻吐出一口气,陆长生接过通红的铁条继续捶打。
话说我之前的确有感觉身体内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外涌,大山说我的衣衫都被吹动了,还让他感觉到刺痛,这倒是与网文小说里的剑意极为相似。
可这根本不是仙侠世界啊。
不是剑意,难道是一种势?
帝王有帝王之势,能令众生畏惧,我在老朱身上感受到好几回,的确令人窒息。
将军有将军的势,杀的人多了,身上总有一种无形的存在,甚至朝小动物瞪一眼,就能吓的它们嗷嗷叫着逃窜。
我刚才想到的都是杀,会不会也跟这个类似?
罢了,总之是好不是坏。
人生苦短,这都17年了,剑影兄,您倒是给点提示啊……
退一万步讲,就算仙侠小说里,也没听说提升实力或是顿悟什么的会疯狂长头发的吧?
这次我不剃短发,可若是再来一次,会不会长发拖地啊?!
阮大山的话打断了陆长生的臆想,
“师傅,您天生神力,这块剑胚几近完美,成剑后不说削铁如泥,至少普通兵刃与之对上,必定讨不了好。”
“也怪徒儿这里穷乡僻壤,没有更好的材料为师傅铸剑,待以后徒儿学艺有成,定搜罗天下宝才,为师傅重铸一把天下最锋利的剑!”
陆长生眯眼儿笑,
“大山有心了,不过铸剑一道,师傅就要给你上一课了。”
“师傅请讲,徒儿洗耳恭听。”
“所谓最锋利的剑,本就是个错误的说法。”
“剑的各个部位需求不一样,比如剑刃需要的是硬度与韧性,而剑身却需要弹性更足些。”
“铸剑材料无非是合金钢,也就是铁千锤百炼后,到底混入多少碳。”
“碳含量决定了我刚才说的几个要素能否实现。”
“而看似整体的剑身,如何将各个部位混入不同比例的碳含量,这需要反反复复去实验。”
“当你掌握了硬度最佳,韧性最佳,弹性最佳这些碳含量的准确数值,再以熟练的技巧,将各种最佳状态分布到同一块料的不同部位,那时候你就是这天下最厉害的铁匠咯!”
“并且想做几把一般无二的都行,不至于像史上的铸剑名家,只能机缘巧合下偶得一把,再无法复刻。”
阮大山深鞠一躬,
“徒儿受教,此后必当努力去尝试!”
陆长生满意点头,
“嗯,还有诸如淬火也是一门大学问,为师也只懂个皮毛,究竟是自然冷却,还是以油、水等不同介质极速冷却,是淬火局部还是工件整体,都需要反复尝试。”
“徒儿记下了!”
陆长生指着钢坯笑骂,
“该你了,赶紧塑形!”
“人家都要打上门了。”
“剑鞘就算了,晚些时候随便寻个竹子当剑鞘算逑。”
“好嘞,师傅,”
阮大山接过锤子信誓旦旦,
“若暂不考虑剑鞘,徒儿午饭前后就有信心把剑做好。”
陆长生会心一笑,徒弟的正确打开方式,
既能替师傅干苦力,又能替师傅走江湖,美的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