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盘点。小野起床来,想起好像只有增德和艾米是会算术的,其他人估计都帮不上忙,不由得头大,只得自己起身去前堂帮忙。
盘了大半个上午,库房里的都对得上,但药柜里的清凉膏和保济丸都短缺了十几份。
东西不值钱,但这种事不能容忍。
小野召集了所有人,围坐在厅里,第一个便点了增德的名:“你是管事,账目你看了,货你也一块点了,少了东西的事,你来说说。”
增德头一回自己主事,向来将这个活计看得十分重,知道今儿这事儿确实是自己管理不力,便跪倒在前,道:“回东家,是我失职了,请东家容我严查此事,若是不能给东家一个交代,请东家罚我。”
“若是你查不清楚,罚你是免不了的。为绝后患,你还得给我拿个章程出来,往后若是再出这种事,我头一个扔出去的便是你。”
小野寻思这断不会是后院这几个丫鬟拿的,而前堂那新来两个的伙计都是增德亲自找过来的,这事左右都得由他查。
艾米平日里管着前堂,出了这个事儿,她脸色早就铁青了。她跟小野想的一样,珍妮和安吉拉日日都在后院忙着,本就极少进药房,更不用说这两人对小姐忠心耿耿,早已当这药铺当作自己的家。增德虽然有些过于看重自己的容貌,但也绝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而自己进账出账从来都是十分仔细,断没有记错少收之误,有嫌疑的就只有那两个新来的伙计了。
想到这里,艾米噌地站了起来,对坐在一旁不吭气的两个伙计道:“你俩,谁招?”
两个伙计面面相觑,齐齐摇头,扑跪在地,道:“不是我!不是我!”
艾米走了过去,伸手按住一人的肩,手下暗暗使劲,道:“是你么?现在招还来得及。”
“哎哟~啊~姑娘饶命!真的不是我啊!”小伙计肩上吃痛,脸色惨白,眼泪都冒出来了,一个劲地求饶。
一屋子人都呆住了,都没想到艾米这么厉害,一出手就能捏得个大小伙子眼泪直流。
艾米只盯着眼前的伙计,倒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表情。昨夜里殿下特意派十一哥过来交代过,让她往后要用心护着曹大夫。
殿下以前可只说让她好好看着曹大夫。艾米想着,看着和护着,总归还是不一样的,对吧?
伙计痛得受不了,喊道:“东家,东家,真的不是我啊!”
艾米也不理他,却回头对牛婶说:“婶儿,分你一个,咱俩比比看谁的先尿裤子。”
噗哈哈哈哈……小野本来想差不多就喊停,结果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刚才她还在想,若是报官,这也确实值不了几个钱;要是就这么揭过去了,那指定是不行的。正愁着增德那一天要照八百遍铜镜的讲究样儿,怕是立不起威来,却没想到平日里一声不响的艾米,这么简单粗暴,不过,好像也是个办法啊?
牛婶刚起身,旁边的小伙计便连连磕头:“东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东家饶过小的……”
增德气得脸都绿了,道:“侯三啊侯三,要不是看在你哥求我几回的面子上,我怎么能要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过来!你好学不学,偷鸡摸狗的事倒是学了个全的!你老侯家的脸都要给你败光了!”
“增德哥,我知错了!东家,我知错了……”侯三还在求饶,小野听得不耐烦,起身来对增德说道:“你处理吧。”
她转头看了一眼艾米,艾米松开小伙计,跟了上去,低声说道:“小姐,我……”
后院屋内,小野让安吉拉和牛婶都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就看着艾米。艾米有点紧张,小声解释道:“小姐,我,我以前的确是殿下身边的人,排行十七。不过殿下说了,以后我就是小姐的人了,凡事要以小姐为重。”
“她俩呢?”小野问道。
“她俩也是小姐的人。”艾米低声回道,看小野还望着自己,又补充道:“她俩不是殿下那边过来的。只有我和牛婶是。”
小野心里骂道这死小孩,就是信不过我。要不是姐姐缺人手,哪能让你钻了空子。
不过既然是洛名傲的人,她便也不能把她怎么的了。只得提醒自己不要钻牛角尖,利弊分不能一概而论。艾米和牛婶,虽然是洛名傲的人,但确实也是帮了她许多的。至于洛名傲么,以前确实不好打交道,但最近有点不一样了,不但不耍狠了,还总撩她……想来想去,小野觉得还是自己占了便宜。罢了,管她是谁的人,能好好干活,能帮着挣钱,咱便没什么意见了。
想通了,她便朝艾米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以后有事,要不许瞒我。你先忙去吧。”
艾米刚走,安吉拉便进来禀告:“小姐,王公子来了,说是接您去悦泉居。”
从天长观走去悦泉居,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王瑞阳却让小厮赶着马车,正儿八经来药铺接人。
“王公子是个讲究人呐。”小野说笑道。
小野带着牛婶,两人上了马车。
王瑞阳今日玉冠束发,身着墨紫色云玟团花直裰,配着同色团花丝绣束腰,身材虽显削瘦却很是挺拔。他手持一柄墨兰折扇,一双鞋履连底子都是干干净净的。若不是一见小野便咧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真真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矜贵公子模样儿。
“王公子今日如此清贵俊逸,倒是显得我过于随意了!”小野打趣道。
“哈哈,要怪只怪曹大夫你无需粉黛,便不输出水芙蓉,我哪敢大意了。”王瑞阳身子越来越好,性子也越发开朗,跟着小野开起玩笑来。
小野听人说了多次悦泉居,今日还是第一次来。
门口有小厮引路,进得朱红大门,便听见潺潺水声,一条清冽的小溪,穿堂绕过。溪上设亭,雕檐画角,翠帘高悬,有白衣女子在亭内抱琴奏曲,曼舞翩跹。沿着溪流两侧设桌,桌桌宾朋满座,酒香悠长,菜香四溢。
领路的小厮却没有停,直接领着三人穿过喧嚣的大堂,又穿过一段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来到一排伴水而建的包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