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奔将两根手指蜷了放入口中,两声清脆的鸟叫传出。片刻后,只见墙头上扔下来一个青色布包,贺奔刚刚接稳,就见一个人影一跃而下,一闪身钻进了第一辆马车。
掀开帘子稍稍坐稳,就被人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毛毯,“虽然快入夏了,夜里还冷。”
谢玿嘻嘻一笑,“二殿下的马车里都备着汤炉,不冷的。”
赵元冲被她一笑笑得有些晕,情不自禁去握了她的手,这一握才惊觉这人的手竟有些微微发抖,忙道,“阿玿,你真的肯跟我走?”
谢玿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小小声问道,“我们...我们这样算不算私奔?”
赵元冲一愣,随即开怀而笑,答得斩钉截铁,“算!”
于是,二殿下留书一封后,带着谢玿私奔而去。全不管景后在景阳宫如何大动肝火。
柳容辞合上书信,连同信封一起在烛台上点燃,遂无奈的笑了笑。
虽说赵元冲这一走全然在计划之内,而且也确是保命之举不得不做,然而...到底还是有几分情之所钟不能自弃了。
想到这里,柳容辞便不由想起一些往事,叹息一声,已觉心中苦涩萧索,便伸手去拿桌上酒壶,一饮而尽。
却正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化作相思泪。即便是喝一辈子的酒,某些事,他终究总也参不透。
喝醉了,仿佛又回到了苍山,依然是满目的梅花,依稀是林中起舞的少女...
“...师妹...”
...
隔日玉华宫中,芷华跳着喊着进了殿门,“三哥!三哥!”
赵元珵以为出了大事,放下书卷迎出门。
院中芷华与婢女钟屏皆手抱箱盒,面上一副平日撒痴买乖时的娇蛮怒气。
赵元珵一瞧她这脸色就放下心来,无奈问道,“又怎么了?”
芷华嘟嘴道,“三哥你知道么?二哥他昨夜和谢玿出京了!”
赵元珵一愣,赵元冲近日将奉旨出京去坪洲满朝皆知,然而...
“谢玿也走了?”
芷华猛点头。
赵元珵道,“夜里出行不用太张扬,对二哥处境而言,更安全稳妥,这也没什么。二哥...二哥是个可托付依靠之人,应当能照护好谢玿。”
芷华跺脚,“谁跟你说这个了!他们居然不带上我!”
赵元冲笑得勉强,“带上你做什么?他们...该是有要事去办。”
“谢玿能有什么要事?二哥他居然带了谢玿不带我?!我才是他万里挑一可爱独一无二乖巧的亲妹妹不是嘛!”
赵元珵拉了拉外袍,又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看着她手中物事,问,“刚从母后那里回来?”
芷华气还未消,听到此处将东西往身旁太监怀里一塞,道,“喏,母后给你的一些燕窝灵芝,嘱咐按时按量记得服用,都快入夏了,三哥你身子好些也该去外面多走走。”
赵元珵点头答应。
芷华看着那些灵芝燕窝,忽然又叹气,“我有时觉得我们两才是母后亲生的,二哥...”她四下看看无外人,小声凑近赵元珵,“三哥你不知道,刚刚母后在景阳宫得知二哥带谢玿出走,发了好大的脾气,我从来没见过母后发这么大脾气,怕是只对二哥才这样。而且看母后那样子,根本也不是母亲对儿子的忤逆来气,二哥回来被母后找借口关进内牢都不奇怪了。”
宫中传闻先皇后与景后情同姐妹,先皇后故去后,景后从小对元珵与芷华的照顾不可谓不悉心,与幼时的元冲元炽也别无二致,只是随着各人年纪愈长,反而是亲生的赵元冲与景后愈发疏远了。
赵元珵道,“母后...心性刚烈,于政事颇多插手,二哥...二哥与她不合的岂止是母子情分,芷华,凡事但凡涉及二哥,你切记不可在母后面前多提,知道么?”
芷华点头,“知道了。”
赵元珵摸摸她头发,莞尔一笑。只瞧着鸟雀南去,喃喃道,“坪洲...倒是很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