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逢,你的衣服上怎么都是血?你受伤了吗?”
爷爷朝他走过来,看到何未逢身上的血迹,着急地摸摸何未逢地胳膊,又摸摸何未逢的双腿,确认他是否受伤。
“我没有受伤,是妈妈的血……”
“我今天和妈妈去商场,妈妈从电动直梯上摔了下来……”
而他当时看着挺着大肚子的母亲的身体开始涌出一滩血,他哭喊着求助商场的工作人员打急救电话。
可是后来,医生跟家属宣布的内容,不仅清晰地告知何未逢,这一场意外夺走了那个未出世的他的弟弟或妹妹,也夺走了他的母亲。
那个时候开始,内疚、自责、愧疚……多种复杂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尽管很多人都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意外,这并不是他的错。
可他牢牢记得母亲躺在地上时无力的模样,也记得母亲双腿是血的模样,母亲那一双倒下时紧闭的双眼后来没能再一次睁开。
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母亲的死亡成为了他的梦魇。
他曾不止一次在梦中看到母亲浑身是血的模样。
可他深陷梦中,却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李医生留意到何未逢痛苦的表情,低沉的闷哼声,似在难受地低泣着。
“他们把母亲下葬了。”
何未逢看到眼前的画面,蓝天白云、绿树成荫之下,一个个身穿黑色丧服的人站立在他的面前,低头肃立。
“你认为,是谁造成了你母亲的死亡?”
李医生问了这个问题。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过去的多年时间里,李医生已经问了何未逢多次。
只是,清醒时的何未逢从来不知道催眠状态下的他是如何作答的。
“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然而,对于李医生的这一个问题,何未逢回答得毫不犹豫。
“你认为她是脆弱的?”
李医生接着追问。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特别是怀孕的女人如此脆弱……”
“可我无法保护……”
何未逢的语调有些低,夹杂着几分哽咽。
之后,李医生并未出声,房间里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
“现在呢?你看到了你的妻子了吗?”
李医生观察着何未逢的状态。
催眠状态下,容易产生幻视和幻听,被催眠者需要根据指示回答问题。
“妻子?”
何未逢看着眼前出现的模糊背影,眉头紧皱。
“她好看吗?要不要靠近她?”
李医生没有从何未逢的回答里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能进一步追问。
这个时候,何未逢看到眼前模糊的背影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背影却离他很远。
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何未逢得以看清楚了她的脸。
看起来十分温婉乖巧的模样,似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脸颊微红,耳根子透着些粉。
“她看起来很脆弱,经不起风雨,我不想靠近。”
这是何未逢当即的回答。
李医生这便明白了。
何未逢的心理状态仍然不佳。
甚至,这么多年的治疗,恐怕只能维持他在人前的正常生活,可实际上并未治愈。
然而,正当李医生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
“可她看起来好乖。”
李医生却听到何未逢的声音再度响起,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胛玩的痞气,还有些许压抑不住的兴奋。
李医生观察着何未逢此时的脸部表情,他现在看起来似乎沉浸其中,嘴角微微上扬,面部肌肉呈现松弛的状态。
新的状况出现了。
李医生叹了一口气,视线在何未逢的身上来回打转。
何未逢此前压抑了许久的人格,已经隐隐约约有了再度出现的症状。
看到何未逢现在的状态,李医生以职业习惯和何未逢此前的情况,下了这么一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