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
何未逢坠入地狱之中。
他又一次梦到了母亲。
看着自己一个人在手术室外等候,低头时,又看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节哀顺变,我们尽力了。”
他听到医生和其他家人宣布这一个事实。
后来,母亲的尸体停在太平间里,家属轮流上前看母亲最后一面。
何未逢没有去看。
一直到母亲被送往殡仪馆火化,再到被葬于何家公墓里,何未逢对于母亲的最后印象都停留在她被送往医院之前的那一眼。
黑暗的房间内,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夜晚的光线。
黑色床单上,何未逢躺在上边,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单边缘。
被单早已经因为他用力而被抓得发皱。
何未逢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可他每次都深陷梦魇之中,无法挣脱。
安静的房间内,时不时地传出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声。
何未逢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但显然仍未清醒。
“未逢,妈妈要走了,你要好好的。”
他看着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等他好不容易追上的时候……
母亲忽然转过身来,朝他微笑。
母亲裙子上的血迹令他无法忽视,连洁白的鞋子也被血迹沾上,看起来血迹斑斑。
“妈妈,你为什么要走?”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要抓住母亲的裙摆。
然而,何未逢却没有抓住。
接着,他亲眼看着母亲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露出的牙齿上也沾满了血迹。
“因为你没有把妈妈保护好啊。”
母亲仍然在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个时候,母亲离他更远了一些。
“妈妈,我错了,是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
听到母亲的回答,他被吓得惊慌失措。
他抬起双手,双手捂住自己的脑袋,忽然停在原地,喃喃自语。
沈念之是在凌晨两点半的时候醒的,准确来说,被渴醒的。
她打了个哈欠,又打开房间里的台灯后,才慢悠悠地下床,往房间外走。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三楼一直到一楼。
沈念之打开了一楼的灯,往餐厅的方向走。
这个时候,沈念之才注意到,餐桌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多了几瓶已经喝光了的红酒。
“怎么还有那么多……”
沈念之看着那些已经喝空了的红酒,不禁哑然。
她分明记得在任远山和沈森之离开家里以后,她已经把桌面都收拾好了的。
沈念之叹了口气,只好又将那些喝光了的红酒瓶收到一旁。
餐桌上还留着一瓶已经开了瓶塞却没喝完的红酒,甚至,红酒杯里残留着一些酒液。
沈念之只好一一将这些杯子瓶子收拾好,把那一瓶开封了的红酒瓶放在吧台上。
在那之后,沈念之才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透明玻璃杯。
将玻璃杯置于饮水机下,按下解锁键,沈念之正在等待着饮水机出水。
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沈念之听到了楼梯间传来的阵阵脚步声。
猜想着那应该是何未逢。
故而,沈念之并未太在意。
水已经接好,沈念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温水。
“老婆……”
忽然,沈念之的身后响起了沙哑又低沉的嗓音。
那是什么称呼?
沈念之喝下的水没有来得及吞咽,直接呛入气管里。
她下意识转过身来,还没有看清楚站着的人是谁,沈念之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沈念之想要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却抬手正好碰到身后的红酒瓶。
红酒瓶被她的手肘碰到,掉落在地板上。
瓶子碎了一地,变成玻璃渣。
而未喝完的红酒也泼在地面上,看起来是一滩红色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