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苏天流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你不懂。”
陈子郁:“?”
“这只是其一。”苏天流不仅心累,一想到回家后等着他的东西,连身体也跟着累了。
半天等不来下文,陈子郁忍不住问道:“其二呢?”
“还要帮她罚抄。”
陈子郁:“......”
陈子郁当年跟着苏天流上蹿下跳,也是罚抄过的人,自然知道这罚抄有多累人。
真是又枯燥又折磨。
“兄弟,你保重。”陈子郁表示爱莫能助。
话是这么说,陈子郁为了同情好兄弟即将面临的遭遇,路过刚出炉的荷叶鸡时,还好心地买了一份送给苏天流。
陈子郁语重心长道:“吃吧,吃完好上路。”
苏天流一拳捶在他心口:“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你要闲着没事儿也来抄几遍院规。”
闻言,陈子郁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那不行,字迹不一样会被发现的。”
“是么?”苏天流唇角溢出一丝冷笑,反问道:“你不是自称仿写字迹的高手吗?陈高手?”
陈子郁:“......”
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痛感。
仿写字迹这事儿,得追溯到好几年前了。
当时苏天流和陈子郁想出去玩儿,夫子自然不会同意,于是陈子郁便想了个歪点子——仿写夫子的字迹,写一份批复书。
结果就是两人顺利蒙混过关,回来后也顺利挨罚了。
从此陈子郁一战成名,有人需要模仿夫子的字迹就来找他帮忙。
而陈子郁也凭借着这个业务,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
毕竟书院里的学生谁不是非富即贵,出手那是相当大方。
陈子郁婉拒:“这......我已经多年不干这行,手艺生疏。”
苏天流不吃这套:“别说得好像你已经干了几十年一样,三天前我还看见你收了三皇子的钱。”
陈子郁再次挣扎:“......或许是你看错了。”
然而苏天流的眼刀就那么冷冷地扫过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陈子郁说不出话了。
“最多一遍。”
苏天流不置可否。
苏冉和花容歧提前回来后,就一直在书房罚抄,看见苏天流和陈子郁两个人时,苏冉才总算想起她把什么给忘了。
她把她哥给忘了!
苏冉握住毛笔的手一顿,墨水在宣纸上氤氲出一个黑点。
苏天流上前一看,纸张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堪比狗爬。
陈子郁也凑上前来看,有些呆滞地开口道:“妹啊,你这字迹......挺难模仿啊。”
丑出特色也是一种特色。
苏冉:“......”
【我又没学过毛笔字!!!】
这道心声一出,苏天流的愧疚如潮水般迅速涌上来,将他整个人都浸透在怜惜的情绪里,顿时什么数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的小妹流落在外这么多年,连学都没上过,会识字已经很了不起了,他还能再要求什么?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家对不起妹妹,应该好好补偿她。
苏天流母爱大爆发,挥挥手:“你去休息吧,我来替你写。”
正在埋头苦写的花容歧抬起头,愣住了。
正在低头欣赏苏冉字迹的陈子郁,傻眼了。
兄弟,你这也太溺爱了吧?
连苏冉本人也没想到会有这出,犹豫片刻后,放下手中毛笔,轻轻拽了拽苏天流的衣袖:“不用了三哥,我自己可以的。”
【三哥不会被气傻了吧?】
苏天流毫不客气地挖苦刚刚还在心生不忍的妹妹:“就你这字,孔夫子要是在气头上看见了,能让你再去练几百张字帖。”
苏冉不说了,她还知道自己的毛笔字是个什么水平的。
写得又慢又丑。
“那谢谢三哥啦。”苏冉也不再推脱,起身将毛笔递给苏天流。
“我呢?”花容歧搁下毛笔,看向除了苏冉外的唯一一个闲人——陈子郁。
陈子郁:“......”
花容歧眼巴巴地盯着他看,仿佛陈子郁要是拒绝了,他就能哭给他看。
陈子郁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上前看了眼花容歧的字迹。
嗯,中规中矩,可以模仿。
陈子郁默不作声,朝花容歧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到一边去,别打扰他大显身手。
解放双手的苏冉这才注意到苏天流还带回了一只荷叶鸡。
余光瞥见苏冉似乎注意到了那边,苏天流头也不抬,笔下生风:“就是带给你的。”
“谢谢三哥!”
【三哥真是大好人啊呜呜呜,我爱三哥!】
陈子郁听见动静,也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无语道:“这不是我买的吗,你还真会借鸡献妹。”
“谢谢子郁哥!”苏冉道谢道得毫不含糊,张口就来。
苏天流开口赶人:“行了行了,赶紧出去吧,别在这添乱。”
花容歧看了一眼正在奋笔疾书的陈子郁,没吭声,也跟着苏冉悄悄溜出去了。
等陈子郁抄完大半篇抬头时,哪里还有花容歧的影子!
“他人呢?!”你这还有一堆没写呢,不会都指望他来抄吧?!
苏天流都不知道是该骂他蠢还是骂他呆了。
由于院规字数实在是太多,全指望苏天流和陈子郁,苏冉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花灯节这天,白天在课堂上,苏冉和花容歧就抄着昨天剩下的院规,等最后一列抄完时,已经快到酉时。
苏冉甩了甩手腕,又捏了几下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麻的脖子,如释重负道:“终于抄完了。”
苏天流昨天帮苏冉抄的那些,刻意模仿了苏冉的字迹,只不过没那么有“特色”,相比之下要稍微好看一些。
大抵是因为节日的氛围,这节课的夫子很早就离开,让他们在讲堂里或看书或练字。
夫子不在,有几个胆大的学生已经提前离开。
“走吧,咱们也走。”苏冉喊趴在桌面上休息的花容歧。
“不等你哥他们吗?”好歹陈子郁还帮自己抄了大半的院规,花容歧良心未泯。
“不。”苏冉立场坚定,“不是同龄人,有代沟。”
花容歧:“......行吧。”
大一岁那也不是同龄人。
两人坐着王府的马车一路到繁华的街道,街边小摊吆喝,行人匆匆,入目所及皆是欢声笑语。
再往里马车已经不能进去了,苏冉和花容歧下来步行。
这回苏冉没忘记苏天流,让马车再回到书院外等着他,并且不要告诉他苏冉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