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薛非暮一阵心虚。
当初是因为换了亲,他才得到了去边境出征的机会,但是他心里对于这门婚事是不认可的,更不想承认一个庶女做了侯府主母。
有人问起,他都说自己并无婚约。
一开始是因为那些都是不认识的人,他不想多说。
后来遇到褚婉儿,也没想到会发展成后面那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又怕自己一解释,身边的人肯定会问为何不承认。
如果被人知道,他堂堂侯府居然同意换亲,且换的是个庶女,那些人还不知道会如何笑话他,便也忍着没说。
再后来一拖再拖,等他想说的时候,已经和褚婉儿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已经来不及。
再后来,边境大战一片混乱,他因为和褚婉儿幽会,才刚好避开战乱,捡回一条命,被迫身死,不会再回侯府,也没必要再说。
是后来有了回京的机会,眼看着瞒不住,才告诉了褚婉儿。
在这之前,他都跟褚婉儿以夫妻相居。他不想骗褚婉儿,但确确实实又骗了她
这件事,确实是他对不住她。
而且在他说出这件事,且计划要回京时,褚婉儿没有和他闹,而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陪着他进京。
进京前他答应了褚婉儿的母亲,要给她一个平妻之位,但是却没有实现这个承诺。
对于褚婉儿,他心中是有愧疚的。
眼下褚婉儿又没了孩子,他怎么也该补偿一二才对。
金银细软他已经给了褚婉儿许多。
原本有个好的院子,现在搬走了也就罢了。
这件事他答应了江清月,不能反悔,也只能让褚婉儿受了委屈。
他越想越发现,实在是亏欠褚婉儿太多。
当即道:
“你受了委屈,我自该补偿你一二,便将中馈交于你打理,你知道大家府邸中馈的重要,还望你莫让我失望。”
听到这话,褚婉儿内心一阵惊喜,不枉她拖着病弱的身体跑这一趟。
但她面上却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那怎么行,中馈向来是主母打理,世子若给了婉儿,少夫人那边可如何交代?少夫人会生气的吧?”
“我不用向她交代,中馈说到底也是侯府的权责,我说给谁便给谁。”
江清月虽说也受了些委屈,但是性子太要强了。再如何也不该拿中馈开玩笑,因为自己受了气,便置一府而不顾。
那便让她好好清静清静,等以后她知错认错了再说。
现在他把中馈交给褚婉儿,既能安慰,又有几分补偿之意。
褚婉儿得了中馈,能在府中培养几个得力的心腹,对侯府的归属感也能更强。
等以后一切走上正轨,他再让她把中馈还给江清月,她也能攒下一些东西。
再不济,到时候让他们二人共同执掌侯府内务,也不是坏事。
薛非暮越想越发现,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简直一举多得。
“我给你,你便接着,其它的地方不用担忧,我都会一一处理好。
“你说的不错,你本身也是嫡女,这些在家时都已经学过,想必上手也很快,我对你有所亏欠,平妻之事不成,便在别的地方补偿你一二。”
褚婉儿看着他,泪水涟涟,仿佛薛非暮是她的再生父母,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如此待婉儿,婉儿无以为报,定不辜负世子的嘱托,好好打理中馈,为世子守好后宅,让世子在前朝无半点后顾之忧。”
薛非暮看着这般善解人意的褚婉儿,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当即让人拿来了库房的钥匙以及账本,还把之前准备要拨给她的管事嬷嬷也一并叫来。
仔细嘱咐她们务必要配合。
褚婉儿管家若有什么不懂的,也要她们好生教。
世子发话,管事嬷嬷自没有不听的。
褚婉儿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薛非暮吩咐人。
心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信心倍增。
因为没了孩子的那种伤心,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一个孩子换了中馈之权,倒也不亏,许多后宅妾室生了好几个孩子,都是仰着主母鼻息生活。
孩子以后会有,但得到中馈的机会却只有这一次。
以后整个侯府后宅几乎都是她说了算。
褚婉儿一想到以后连江清月都得看她的脸色,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的爽利。
且不说她今日拿到了中馈,便不会轻易交出去。
就说有了今日这一出,江清月和世子的隔阂,便永不会消弥。
别说京城,就是天底下也没有主母看妾室脸色过日子的,说出去,江清月的脸是半点都没有的。
这一次,不仅仅是中馈,还达到成功离间世子和江清月的目的,也奠定了自己在侯府的基础。
她相信以后的路会越来越好走,这一次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褚婉儿越想心中越火热,连之前觉得小腹的疼痛,都似乎感觉不到了。
原本她还想着,是不是要把院子换一换。
转念一想还是罢了。
她今日能把中馈拿下,就已经圆满。
其它的事,就不必再节外生枝。
况且她越住得破烂,世子对她的愧疚就越多,也会越记得江清月是怎么小肚脐肠的对付她。
屋子事小,她住得舒服也便罢。
反正以后后宅权利在她手里,哪怕她住的是茅草屋,那也是黄金院。
褚婉儿如此想着,便直接略过了这件事,没有再提。
薛非暮嘱咐完,满意的让管事嬷嬷跟着褚婉儿走了,等人走后,心里感慨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
整个侯府,只江清月一人能当家还是不行。要不然,她一撂挑子,侯府便容易出麻烦。
若有一人可以随时随地接替,以后江清月便也不能如此任性。
薛非暮越想越觉得自己考虑周全,知人善任。
褚婉儿孤身一人,千里迢迢跟着自己回京,懂事又善解人意,无论如何都会跟自己一条心,成功培养一个替补,对他,对侯府,都是好事一件。
梧桐院。
江清月正坐在窗前的案台上蘸墨写字,一个字一个字工工整整,抄的是金刚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