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十点,午饭还早着呢,你尽管先忙。”
“就是,我们跟婶子唠会子嗑,不急。”
司老太立马搭腔:“可不是,咱都大半年没见了吧?”
“自打我青松去了后,我这心呐,难受得压根儿在这个家里待不住。”
话说到这里,老太太嗓音都软了。
一旁的人赶忙安慰,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因此,司老太从去年秋天开始,就在几个闺女家轮流住着,回来实在是心里难受得紧。
唯一一次回来,是过年期间。
司辰犯浑,不愿意跟继母一起过年,自己不过来,也不允许颜立夏过来。
司老太气得犯犟,就不过去,就要等司辰带着媳妇儿主动过来。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那个年,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喜庆可言,气都气饱了。
又气又伤心的司老太,正月里就走了,去闺女家了。
因此,她连颜立夏怀孕了,都不知道。
颜立夏又瘦,冬天厚衣服一穿,都不显怀。
她跟司辰搬走时,是正月里。
等她都身怀六个月了,开春了,司乐天上学路过砖厂时,才发现的。
暗地里,万虹其实接济了颜立夏不少,虽然她自己也非常困难。
都是司乐天每次去上学,偷偷给带一些粮食跟鸡蛋。
指望几天几夜不着家的司辰?大概会饿死吧!
司辰将院墙敲开一个巨大的豁口,踩着砖头,走了过去。
这一堵院墙,让明明本该是一家人的他们,形同陌生人。
身后几位村民,也试探着走上砖块,进入院内。
大柱妈心虚得很,转身想走,却又觉得不妥。
她突然走了,该怎么解释?
于是,硬着头皮,也跟了过去。
司辰走到屋门口,伸手推门进去,众人也跟随进去。
门上、窗户上、墙壁上、乃至一屋子崭新的实木家具上,都还贴着喜字。
但是——
所有的抽屉与柜子,全部都是打开的!
那样子,就像是遭了贼!
还不止一遍遭贼,实在是翻找得太详细了,任何角落都不放过。
“呀!这院子不是一直锁着的吗?咋地会遭贼?”司老太顿觉奇怪。
司辰这一套院子,右边是父亲家,左边是司建华家,后面就是司建军家。
“嘶,奇怪了,我就在后面一排啊,这贼,要是从后园子翻墙,没道理我一点动静不晓得?”
司建军吧嗒一口旱烟,皱眉:
“建华也在隔壁呢,这贼,是咋进来的?”
大柱妈心虚地一声不吭,眼皮子耷拉着,都不敢抬起来。
司辰眼锋一扫,就知道怎么回事,他嘲讽道:
“是个蠢贼吧,明知道这屋里没人住,还一遍一遍来翻,也不知道找啥呢。”
大柱妈都要气吐血了!
偏偏,不敢吭气一声。
“是啊,你说这怪不怪,贵重东西司辰指定是带走了,这贼进来干啥?”
“哎,正月里到现在,咱们邻里邻居的,没听说谁家进贼了啊!”
“对啊,咋地司辰家,就被翻成了这样?”
“难道,熟人手脚不干净?”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顿时有谱了。
大柱妈一直就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什么都偷。
只要你不抓住,她啥都能拿走。
从你家门口过,哪怕院子里杏子树垂一支出来,她都能晃一晃那枝丫,捡一衣襟的杏子走。
就算你站在院子里,发现自家杏子树在发羊癫疯,你追出去了,看到了大柱妈在拽着枝丫晃荡。
那么,只要你不明说“你咋偷我家杏子”这种话。
大柱妈都能死皮赖脸说出“吃你家几颗杏子不介意吧”这种话来。
然后,还能堂而皇之将偷,转化为跟你光明正大要的,再兜走。
前几天跟大柱妈发生过口角的婶子,语带戏谑,胳膊一拐垂头不语的大柱妈,道:
“哎,你能瞧出来,这是哪个蠢贼干的不?”
“你才蠢贼!”大柱妈张嘴就骂。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柱妈猛然抬头,这才发现众人的表情,十分微妙。
她老脸有些绷不住了,掩饰着道:
“那啥,司辰,你快把钱还我,我得回家给二孬做午饭了。”
司辰目的达到了,也就懒得再干嘛了,点点头:
“成啊,羊大娘,您把那欠条给我,我现在就把钱还您。”
大柱妈顿时一噎!
欠条?
她有个锤子的欠条!
上次,她给二儿子出主意,让他拿着欠条来威逼利诱万虹。
没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羊二孬失足掉入河里。
再被捞上来,欠条早不知道去哪里了。
司辰一看她脸色,就猜到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羊大娘,欠条要是丢失了,您也别急,我不会不认账的。”
“您给我写一个收款证明,说明那张欠条作废就成。”
“哦,您不识字,二孬也精神恍惚,那让大柱哥写吧,他是个文化人,他指定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