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青上前开了门,然后避开了许轻雪饶有兴味的目光。
“十数日不见,青儿脸上的斑点竟又淡了不少,这模样是愈发俏了。”
许轻雪边说边将带来的礼物放到许折的书案上,又于不经意间透露这些礼物和补药价格的贵重。
他的两个随从站在屋外淋着小雨,等待着许轻雪的信号。
许折随手拨弄着这些礼物,对于许轻雪的话,只偶尔点一下头算作应答。
“哦。”“嗯。”“啊。”“还行吧。”“就这样吧。”“挺不错。”“很优秀。”
许轻雪自寻了张木凳坐到许折身旁,说着说着,忽地就拉住了许折的手:
“兄长自幼研读经义策论,腹有诗书才德具佳,年十六便中了童生,想来秀才举人已是囊中物耳,若择仕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苦要淌修行这趟浑水?”
单刀直入,毫不拖泥带水,他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你且于阁楼读你的春秋,只将这偌大仙侠江湖让与我。
许折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一边品丝瓜汤,一边悠悠地问道:“仕途?”
许轻雪察言观色,见许折有此表情暗然一喜,又道:“自然,这数十年来朝廷是颓靡了些,儒道气运也薄了些许,但科举依旧是读书人最好的路。”
未等许折回答,许轻雪再次挨近了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如长剑划沙般干涩:“这个机会让给我,你开价。”
“表哥,将这次的机会让给我,我许轻雪但有御剑长空之时,必邀君同乘青风,共赏大唐繁华。”
许折:“当真?”
“当真。”
许折:“我不信。”
许轻雪伸手拽住许折衣袖,软语道:“表哥~”
御剑长空、大唐繁华……
许折起身,端着茶于清幽雅致的小屋内信步,又于窗前站定。
几棵绿竹随风雨轻摇,清幽且风雅。大唐尚武,然魏晋遗风却跨越千年的岁月,根植于许许多多的唐人身上,形成了一种矛盾而独特的风气:闲时可弄竹、可煮酒、可对坐清谈,但有蛮夷不开眼,欲殁我大唐,且教你用枯骨量上一量,我大唐男儿青霜长几尺。
几多唏嘘。
大唐走到这一步,非战之罪,非君之罪,非民之罪。
天之罪。
唐运衰颓,儒道不彰,鬼魅邪物如狼烟四起,藩镇聚拢仙门修士作壁上观,烽火再戏不得诸侯。
且如今寇边者,非手持刀戈之蛮夷,而是巫妖,一个在嬴政扫六合那时出现的种族。
当凡铁碰上巫术,当大唐铁蹄折戟神农架,当将军的热血解不开蒸汽的诡秘,挫败感便会油然而生------这场战争最后的舞台留给了修士与巫师,凡人力量终究有限。
许轻雪起身又站到了他的身边,紧挨着他,脸上笑意盈盈:“表哥你身子向来孱弱,又不能修行,要着祖赐的名额作甚?”
许折不说话,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
许轻雪:“表哥,你猜猜这是什么?”
“大还丹?”
许轻雪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小还丹……此物不同于我方才给你的那些妖艳补药,这小还丹无色无味,无比神奇,可延年益寿,补脑子,说不定还能修复你受损的修仙根基,让你重新能修炼。”
许轻雪将“无比神奇”四个字加以重读。
许折心如明镜,呵呵一笑。
这小还丹被动了手脚,若服食,表面看不出什么来,但暗劲及其歹毒,会蛰伏于体内,随时间流逝越加牢固,待到结丹之时必会发作以致损毁丹田。
“你父亲于我幼时以蛊害我,断我气运伤我根基,幸得先生垂怜,却也落得满身伤病,今日你如此行径,到也算是子承父业。”
许折心底这般想着,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陈小青立在门侧,几番抬首,心中焦作不安,带着沧桑的手不停地揉着衣角,额头也有细密汗水渗出。
她紧张地盯着许折的侧颜,盯着他的嘴角,害怕许折答应了许轻雪的要求。
“表哥,有钱人都像你这么高傲冷漠吗?”许轻雪幽怨地看了许折一眼一句,然后打开了这个小盒子。
盒子里空无一物。
许轻雪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大叫一声:“我的小还丹呢!”
“不是无色的吗?”许折无奈地走开了。
“哦,对哦。”许轻雪伸出芊芊素手,轻轻捏住透明的小还丹,又找到许折,“表哥,你看。”
“放下吧。”许折说。
许轻雪合上木盒,放到桌上,神色再一次变得严肃起来:“这小还丹,也只是见面礼。当然了,礼物也不总是让人开心,你说是吧,表哥?”
许轻雪看向一旁紧张地陈小青,平和地笑笑。
许折将剩余丝瓜汤一饮而尽,正欲开口,陈小青忽然上前,拉着他的袖子摇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