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烆陌三人走后,雅间里只剩了宣尘与宣凌两人。宣尘因自己将嫡姐的万年马蹄莲化成了如今的卿潇,他略有愧疚之意,便提着扇子,缓缓走至宣凌对面,小心翼翼的在席上坐好。
他试探性的问道:“嫡姐这么快就云游回来了啊?”
宣凌点了点头,神情不温不火。
宣尘见着,宣凌此番不像是要怪罪他的神情,他心中不免心安了几分。他端起桌上宣凌斟好的一杯茶,轻饮了一口,顺着宣凌的目光向着窗外看去。
宣凌此时目光聚集的地方,正正是在大楚安平王府卿潇郡主的身上。
宣尘上神一时喝的太急,将自己的舌头烫着了。
宣凌慈祥的看向他:“你这是作甚?我又没说要怪罪你,你拿我的马蹄莲救人,这是好事,我此番来不过是来看看,你将那马蹄莲造了副哪样的仙身。”
再看那卿潇,明眸皓齿,身段玲珑,垂柳之姿,花容月貌的,与当年的君潇公主长的一般无二。宣凌不禁感叹道:“这君潇公主在九重天的女神仙里头,也算得上是个美人。”
宣尘自然明白宣凌话里所指,君潇在九重天两万年,从未将紫鸣笛拿出来过,此时忽然就在紫鸣笛中寻到了她的元神,究竟她是不是崇吾山小师妹,这尚不得轻易下定论,如此宣尘便助她修复元神,实在冲动。
宣尘放下茶杯,低头道:“是我太过冲动了。”
宣凌叹息道:“君潇究竟是不是小师妹,唯有待她醒来才能得知,再者,这君潇公主生前也是个可怜人,你若将马蹄莲给她做了肉身,我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的,权当我崇吾山给了她这个人情。只是那马蹄莲是冉素所赠,而我又养了她那么多年,一时被你拿去变成了一位姑娘,我这心中不舒坦也在所难免,尘儿你说呢?”
“是是是,嫡姐所言甚是。”
怎料宣凌后来一句却是,“因而我刚用绝尘去收了条应龙给将离做坐骑,不料你的绝尘常年不曾用过,没了以往那么锋利,我不小心将他磕出几个缺口出来,你若有时间回崇吾山将他重新锻造一番。”
宣尘一口气提不上来闷在胸口,气急攻心,吐了口血出来。
宣凌宽慰他:“你要宽心,绝尘还在。”
他喝了口茶,压了压惊。却想他的绝尘剑,师父亲赐的绝尘剑,天族神剑,哪能是随随便便砍条应龙就被砍出了几个缺口的啊!
他的嫡姐,在九重天久誉盛名,是天族第一个飞升上神的女神仙,是一个宽宏大义的女神仙。但独独在她亲弟弟这处,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尚且记得三万年前的某一日,他的嫡姐烦闷至极,独自饮了三坛整的梅花错,醉酒后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宣尘啊,我二人师承了羲梵帝神,那在这天族便是个辈分大的神仙,我怎能和那些小辈的神仙去计较,往后我能计较的,便只有你了。
当时宣尘只当她嫡姐喝醉酒了说的胡话,自己身为她的亲弟弟,哪儿能不让着他,如今来看,这哪里是胡话,这话便是真真切切的,是比四海水君玉簪上的珍珠还真的真话。
宣凌见宣尘此番深受打击的样子,心满意足的带着将离走了,将辰慕留下来继续宽慰他。
辰慕在将离身边待了十几天,承蒙将离仙君苦口婆心尽心尽力的教导,辰慕小兔如今胆大了不少,自信了不少,至少每顿敢吃三根胡萝卜了。
他向着宣尘道:“还望师叔祖宽心,绝尘是把好剑,他……”
之后便无话了,他又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还是没能想到如何安慰宣尘,“他”了几句后悻悻闭了嘴。烆陌双手抱胸靠在柱子旁看着辰慕,皱着眉问:“然后呢?”
辰慕答道:“他是把好剑,纵然多了几个窟窿也还是能够补救的。”
宣尘瞬时间,满脸的生无可恋。
烆陌不禁摇摇头,好笑道:“得了得了小兔哥,你先自己去姻缘庙待会儿,别宽慰你家师叔祖了。”
卿潇终是等到了自家哥哥风尘仆仆的进了城门,想着自哥哥十四参军,六年里身经百战历经沧桑,如今才二十出头看起来却像是上了年纪一样,略显苍老。倘若这样,那最坏的可能还要发生在自家哥哥身上,那皇叔着实是太心狠手辣了。
卿潇一想,不禁热泪盈眶。
却见卿言隐拜过了皇帝与父母,这才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的手,很是粗糙,抚过卿潇的脸,还略有些生疼。
卿潇抬头,眼泪却一直在落。
卿言隐笑道:“好了,别哭了,哥哥这不是回来了么。”
卿潇一把钻入卿言隐怀中,痛哭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潇儿好想你。哥你不知道,你不在卿安迟他老是欺负我,他叫我用小篆抄书,他还,他还笑话我书法不好,还有好多好多,我这日子一久给忘了。”
卿安迟扶额,小声隐忍着道:“我的亲妹妹,这事儿咱能不能放家里说。”
卿言隐笑着挑眉看他:“你欺负潇儿?”
卿安迟答曰:“没有,是她欺负我!”
周边百姓一时没忍住,笑了起来,纷纷称赞道:“安平王爷王妃好福气,二公子与郡主着实感情深厚。”
……
按礼教,卿言隐应是要先在家中沐浴焚香,再去皇宫面见圣上,但因两位将军跋涉万里,加之镇国大将军身上有伤,皇帝特恩准两位将军第二日再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