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担心晋封之后会招来祸端。
因着自己出身低,在众人看来能入宫侍奉皇帝已然是大幸,所以每一次晋封,她都会有这么一番提心吊胆,只待时日长久,众人习以为常后,方得片刻宁静。
“卢娘娘切勿过度忧思,陛下既给了尊位,必然是看重娘娘,宫廷之事,无非权势争斗,太子之位已定,娘娘既与世无争,他们何必自找无趣。”
魏垣安抚着卢昭仪,他早年居住宸元宫时便见她成日担忧,那时她的位份还不高,高位嫔妃们总爱给脸色,这么多年过去,这样的恐惧却熬成心病。
“垣儿志在远方,不在意宫中这些琐事,可本宫母子不同,毫无倚仗......”卢昭仪回应。语毕似是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你去肃州也六年有余,如今再度进京,本宫也想你与纾雅多来宸元宫坐坐,不过又怕来的次数多了,被他人诟病为‘一党’。”
魏垣曾受她养育,若想时常探望,也在情理之中,偏偏长公主回京后也常往皇宫赶,每次见了皇帝总会到自己这儿说上两句。
卢昭仪很是担心流言蜚语,因自己的事情牵扯旁人,她也不会安心。
可听她说到这句时,许玦眸底却闪过一丝异样,不禁发问:“一党?”眉头微蹙间,口里又呢喃道:“真的吗......”声若蚊吟,像是做口型一般。
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从前年少,只知魏垣对他好,所以与之亲近。
魏垣之母汾阳长公主,那可是皇帝唯一的同胞妹妹,虽曾遭贬斥,可如今与皇帝关系逐渐和缓,谁也不敢说往后如何,不过礼遇有加是板上钉钉的事。
关键在于魏垣之兄魏圻将军遗留下的军队到底掌握在谁手中?
想到此处,许玦眼中浮现光点,不由得心慌,连呼吸也愈发急促。
“你们......这发髻是怎么了?如此蓬乱。”
聊了许久,卢昭仪才注意到许玦与魏垣的仪表。先前半湿的头发如今已逐渐变干、蓬松,不仅头发有异,服饰也被看出不像他们自己的。
“哦,娘娘,方才来的路上遇到其他皇子刁难,动了些......武。”纾雅打着圆场,只是说着说着不知如何编下去,龃龉也好斗殴也罢,总比差点丢命更让人接受。
“玦儿,他们又欺负你了?”卢昭仪面露难色:“我就知道我这儿一变动,就会牵连到你......”
“无碍,母亲,幸得表兄相助,没出什么大事。”许玦调整呼吸,全然未提落水之事。
他心中有了类似“希望”的东西,这一刻似乎不觉得那些欺辱算是难题,轻言:
“他们也只会戏弄,终究是些色厉内荏的草包,总有自食恶果的一天......”
虽然语气和缓,但他这番话仍让在场众人一激灵,即便是刚从水中爬起来的屈辱时分,他似乎也没有足够勇气说出这样的话。
“当真无碍吗?母亲真怕连累了你......”卢昭仪说完重重叹息,朱唇紧抿,不自觉地将头偏向一旁。
“母亲晋封是好事,只会让玦儿的地位拔高,何谈连累?”许玦嘴角泛起一阵似笑非笑的抽动。
他对母亲之言深以为然,他与魏垣是一党,只要能让这种氛围变得更浓烈,让旁人都感受到,这便是他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