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可以的。
“陆地上不也有,稀奇什么劲。”
罗兰没听明白。
突然,他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脱口而出:
“女士,我们好像忘了…?!”
“嗯?”
“净化。”
伊妮德露出笑容,满是宠溺地看着面色焦虑的少年,从袖口中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罗兰的眉心:“你没感觉到吗?”
“在慈悲圣殿——哦,就是那个竖了很多根白象柱的大厅,我看你离开的时候还偷偷摸来着。不朽者布置的净化仪式,它运转了四十年了。”
“当你进去的时候,那个仪式就已经完成了。”
罗兰惊讶:“就是您说的——”
“没错,那座教堂的设计师、建造者,用了四十年打造了这座地上神迹,以它为仪式物推开不朽之门——”
“克里斯托弗·瑞恩。”
“那位大人布下的净化仪式永远不会停转,除非,整座教堂毁灭。”
提到这位不朽者,伊妮德倒是展开了两根细眉,话中也充满了敬畏。
“伟大之路由一环开始。”
“而抵达十环的人,将被我们称为不朽者。”
“他仅仅用了四十年,就推开了那扇门…”
不朽者。
字面意思的话,身体或灵魂不会腐朽的人?
罗兰想到自己第一次见伊妮德的时候。
那些如荆棘般锐利而澎湃的烈焰。
不朽者,会比伊妮德更厉害一些吗?
“一些?”伊妮德失笑,“我们没有可比性,罗兰。不朽者几乎无法出现在醒时世界。他们要么陪伴在神和侍者之侧,要么遨游穿梭眠时世界…”
“他们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了,我是说,从各个角度来讲。”
罗兰沉默。
十环即不朽。
那么所谓的侍者…
“侍者和不朽者又不同了。”
伊妮德似乎不太想让罗兰了解‘侍者’,敲打着大腿,含糊其辞:“…那是‘符合规则’,以及被‘规则认可’的、侍奉神灵之侧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祂们已经和神灵没有多大差别了。”
“如果你好奇,可以提申请,到藏书室查一个名字——”
““黄金修女”。”
说到这,她忽然向前探身,拉响铃铛。
审判庭要到了。
马车拐了个弯,一幢狰狞的建筑渐渐靠近。
是的,罗兰认为优雅、华美、壮观,都不足以形容眼前这栋建筑的外形。
狰狞,最合适。
建筑整体用了灰色与黑色,极致的哥特式尖角与石线花纹让它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一座藏在黑夜中择人而噬的巨兽。
等马蹄稍稍落定,罗兰不等伊妮德,拎着手杖,抢先下了车。
“缺少礼节,不够绅士。”
-我不想再被抱下车,那太尴尬了。
“你可以用言语表达,而不是做出如此失礼的行为。”
-用言语?
-那更没有礼貌。
“不会。”
-说说看。
“‘如果你再抱我,我就把脸伸到马屁股底下。’”
-我确实不该对你抱什么希望。
罗兰维持着笑容上前,伸出胳膊,让伊妮德一手扶着自己,另一手拎着裙子,迈下马车。
“你现在像模像样。”女人笑眯眯地把他的帽子扶正:“来吧,跟我来。”
审判庭。
这里冷清极了。
‘唯有更冷酷的手段,才能对抗邪恶。’
他看见门口的石板上刻着字。
建筑内很暖和。
照明充足。
墙体倒和之前那座伟岸的教堂一样,勾勒着各式繁复线纹,看起来,是一个个惩奸除恶的故事。
或真实历史。
一路上他们遇见的人很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相比之前教会里那些教士们来说,审判庭的执行官身上多少都带着肃杀。
伊妮德把罗兰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在建筑最深的地方。
只有一条路,铺着紫色地毯的房间。
罗兰目测,大概有叔叔药铺的十个那么大?
或许十五个。
天花板和墙壁黑金相交,墙壁上挂着油画和一些看上去保养很好的刀剑。
壁炉的岩板上是一排不整齐的矮粗蜡烛。
桌上一摞摞书,还有…
两只手缝的白兔玩偶。
罗兰进来时,伊妮德也恰巧反应过来:她瞬间加快速度,一下子掠过罗兰,快到甚至掀起了一股风。
迈步到办工桌前,拉开抽屉,将那两只线缝玩偶一掌扫进抽屉里。
嘭。
关好。
罗兰:……
“……”
她做完这一切,转过身,才恍然想起…
罗兰是个盲人。
“确实。”
罗兰:…确实。
伊妮德:“咳…我刚才看见两只飞蛾。”
“我就不同了,我看见了两只小白兔。”
罗兰不尴不尬地点了下头,拄着手杖踏进入室内。
“我会介绍同事给你认识,他将到监察局任职,你由他负责。在‘杂事’处理这方面,我们可远不及监察局。”
随口刺了一下对方,伊妮德捋了捋散落的发丝,将它们挽到耳后。
“从今天开始,我会给你一件拥有审判准则的物品,你要时刻贴身携带,特别是入眠时——这能使你更精准的定位坐标,进入到万物之父的国度…而不是其他神的。”
“最后,我还得给你上一课,你少了最基本的知识。”
听起来事情不少。
“不少,因为你缺了一整个世界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