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紫禁城,乾清宫。
这座大胤皇朝中最为尊贵的宫阙,亦是整个天下的权力核心。
当京都的夜色尚未褪去,紫禁城的华灯已然初上。
“戴权。”
“他动身了?”
宫墙下,身着衮龙袍的先太上皇远眺着朦胧的远方,缓缓开口。
侍立一旁的紫禁城内侍戴权立刻趋前回应:“禀上皇。”
“贾府密探来报,骁骑校尉已经启程。”
“嗯哼。”
上皇闻言,轻哼了声,面上浮现一抹异样的潮红。
想当年,他也曾驰骋沙场,尤其是登基之初的那一战,上皇亦曾负伤。
能活至今日七十高龄,全凭宫中御医医术精湛。
“那孩子是个有担当的,不像那些开国功臣之后只知寻欢作乐。”
“也该他走这运,贾家两府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人肩上。”
“天下人多说当今皇上寡情,可谁又知他其实最肖我。”
“顺安元年,瓦剌骑兵三十万进犯宣府、大同,女真兵二十万攻辽东。”
“我亲率大军迎战宣府,辽东一线则交由荣国公贾代善镇守。”
“谁料女真贼寇不仅出动了二十万兵力,更有三十万大军埋伏关外。”
“仅贾代善一路,便遭遇五十万敌军,而大胤在辽东的兵力不过十五万。”
“那一战,荣国公贾代善捐躯,宁国府一等伯贾敷战死,贾家子弟二十余人阵亡。”
“若非辽东顶住五十万女真贼寇,我岂能在宣府外大败瓦剌骑兵三十万。”
“说到底,贾家才是真正的开国元勋。”
“战后,为削弱开国功臣势力,我仅赐予宁、荣二府家主一个区区一等将军之职。”
“试问,谁又能比我更加薄情?”
言及此处,上皇情绪激动,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他与二代荣国公贾代善自幼便是至交好友。
正是得益于贾府的全力支持,上皇方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继承大统。
然而,贾家不惜一切代价保他江山稳固,他却暗中算计削弱贾家势力,这等行为着实令人不齿!
“嗖!”
戴权闻听此言,脸色骤变,慌忙垂下头颅。
此等皇室秘辛,岂是他一个宦官能够听闻的!
“老四还在派人监视玄真观吗?”
片刻后,上皇平复心绪,继续询问。
“回上皇。”
“血影卫的人马并未从玄真观撤离。”
戴权恭敬地回答道。
“哼!”
上皇闻言,冷笑一声:“老四在收买人心这方面,若是能有老十四的一半本事就不错了。”
“他以为仅凭几句空话就能换取别人的忠心耿耿?”
“若不是他步步紧逼,贾敬又何至于躲入玄真观与老十四再次取得联系。”
“如今这大好局面之所以陷入僵局,全因他心胸狭隘所致。”
贾家与寻常功臣世家截然不同。
虽然贾家也会选择支持某位皇子,但他们更看重的,是这大胤的江山社稷。
因此,自雍熙帝登基以来,贾家便放弃了对义忠亲王的支持,明面上的贾家族长贾敬虽为进士出身,却整日深居简出与妾室嬉戏玩乐。
但雍熙帝并未因此放过他,硬是将贾敬逼得出府,在城外玄真观出家为僧。
正是这种无休止的逼迫,让贾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才会不惜孤注一掷,每年向义忠亲王输送数万两白银作为支持其起事的资金。
而上皇之所以退位三年,仍旧把持朝政大权不放的原因也在于此——雍熙帝睚眦必报的性格,根本不懂得为君之道。
正所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这偌大的天下绝非皇室东方家一人所能独力支撑,而是需要四王八公十二侯,以及开国功臣们的共同努力方可稳固。
倘若真让这些功臣们寒了心,那么天下间还有谁愿意为皇室效忠呢?
“上皇。”
“陛下日前打算召回潜邸时的亲信,在朝堂上遭到了阻挠。”
这时戴权又补充了一句。
“哦?”
上皇眉头微蹙沉声说道:“这才过去三年,他就已经迫不及待了吗?”
“大胤积弊深重,岂能一蹴而就地进行改革。”
“此时贸然推行变法,岂非是给胡虏和白莲教以可乘之机。”
“你速去告知周培公和张廷玉,朕决不允许那些人回来搅局。”
“另外再派人清除玄真观外的眼线,务必保护好贾府,别让那些孤儿寡母受到任何欺辱。”
张廷玉和周培公都是顺安朝的老臣,官至一品,乃是上皇留给雍熙帝的辅政大臣。
雍熙帝迟迟未能完全掌控朝政大权,辅政大臣们的掣肘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遵命。”
戴权躬身领命道。
随后,戴权又抬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太上皇,关于那贾府的事情……”
“无碍,这种琐碎小事,倘若老四处理不妥,他也不配坐在皇位上。”太上皇一挥手,冷漠地说道。
心中轰的一声,戴权脸色苍白,瞬间变得如同白纸一般,慌忙地离开了大明宫。
……
在乾清宫深处。
雍熙帝正自鸣得意。“很好,非常好!”
他连声赞叹,“此番行动之后,朝廷竟平白增添了七万精兵。”
“朕竟不知这些功勋贵族的家底如此丰厚,看来先前派去的三千人马对他们而言还太少了。”
从颁布旨意到现在,四王八公十二侯,共计二十三家,合计征兵六万九千,全都是那些贵族庄园中的精壮男子,其中不乏武艺高超之辈,这简直是一支极佳的生力军。
更何况,为了完成雍熙帝交代的任务,那些功勋贵族还从内务府采购了最上乘的兵器和铠甲。
平日里,就连雍熙帝都舍不得大规模采购来装备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