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妙清阴沉着脸,终于赶在崔瑜上车前将人拦住,冷冷道:“请崔四姑娘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崔瑜拉着崔珍绕过褚妙清便走。
“你什么意思?!”褚妙清脸色更沉。
她向前几步,继续挡住崔瑜去路,不屑道:“你以为太后娘娘夸赞你几句,你便能受封入宫了?我告诉你,娘娘不过是看在你家长姐的份儿上垂问你几句,又看你穿戴得可怜,不忍斥责,就你这副落魄样子,趁早回你的冬州去,少留在京城丢人现眼!”
“褚姑娘,”崔瑜紧紧拽住气得面色发青的崔珍,淡淡道,“我是何身份,用不着褚姑娘界定,冬州边陲重镇,更轮不到褚姑娘置喙。反倒是褚姑娘你,若是不想被太后娘娘厌弃,还是快些回府的好。”
她伸手示意褚妙清看看四周的宫人,便再不多言,趁着对方愣神的空档,拉着崔珍登上马车。
“她是疯了不成?”崔珍掀帘冲褚妙清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永成侯夫妇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个女儿,还敢放出府来咬人,你方才便不该拦我,看我不骂她个狗血淋头!”
“永成侯夫人还是常年病在府里吗?”
“好像是吧,反正这些年里,各府的宴会诗会她是从不参与的,”崔珍愣了下才道,“不过她这个女儿也够叫人头疼了,这还不是娘娘呢,若真让她进了宫,会不会欺负你呀?”
崔珍越想越担心,“说起来,从冯大姑娘不再露面,不少人都觉得她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位子了。”
“她不会的。”
崔瑜有些疲倦地靠在软绸引枕上。
天子大婚,后妃人选最要紧的还是家世,冯姝月之所以能成为大热人选,是因为她的祖父是先皇钦定的辅政之臣。
可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都不会想让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冯家再出一位皇后,所以她们要从世家大族里再择一位同冯姝月分庭抗礼。
前世,便是崔瑜顶着靖阳侯孙女,都指挥使嫡女的名衔,与冯姝月同日入宫,双双被册封为贵妃。
可今生冯姝月出了意外,冯家又没有其他适龄闺秀参选。
在这个时间,永成侯府尚未重新得势,平心而论,相较父亲手握重兵的崔瑜,空有显赫出身的褚妙清甚至更加适合那个位子,太后大可以直接钦定她为皇后,正位中宫,那即便日后冯姝月病愈,也不可能再入后宫,屈居褚妙清之下,这才是对皇家来说,最好的选择。
但崔瑜就是知道,褚妙清不可能进宫的。
因为太后厌憎她,更准确的说,是厌憎整个永成侯府。
崔瑜清楚地记得,前世在太后人生最后的岁月里,连与她半生针锋相对的政敌冯家、伙同自己将她架空的亲子贺恂,太后都有种千帆过尽的释然。
唯有褚家,仍能得她仿若全无理由,却超脱理智的憎恶,这对半生身处皇权之巅的太后来而言,太不寻常了。
可惜背后的缘由随着太后的薨逝彻底埋藏,褚家也自那时起逐日淡出崔瑜的生活,直到多年之后,永成侯再度起复,天子嫁妹,永成侯世子娶妻,再后来,贺恂北伐重伤,崔瑜便也死了。
马车缓缓驶入松溪巷时,天色已完全暗了。
侯府掌起了灯烛,仆从们上前打帘扶崔瑜姐妹下车换乘软轿。
两人先到松鹤斋给老夫人问安,用了膳,沈氏便留崔瑜在身边说话,芙蕖将小风炉上煮得软糯的银耳莲子羹端过来,便引着丫环们退下了。
老夫人半搂过崔瑜,抚着她的发梢问:“见过大姐姐了?”
崔瑜点点头。
老夫人神色认真了些,“瑜姐儿,祖母还未曾问过你,你自己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