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这个字,对于汉人来说,总有一种割舍不下的感情。
譬如落叶归根、衣锦还乡、恭敬桑梓、故土难离、归正守丘、告老还乡......等等一系列的词汇,都表明了汉人心中对于家这个字眼的特殊词汇。
不管在外面获得了怎样的成就,亦或者是在外面的生活有多么颠沛流离,一提到回家二字,汉人总是饱含热情的。
当使节团走到黄河边上的时候,对于家这个字的眷恋便达到了顶峰。
无他,渡过黄河,穿越河套平原,便是关内道的范围。
这也意味着,穿过黄河之后,众人便进入了传统意义上的中原范围。
唐俭怜惜一众将士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下令众人于怀朔镇外休整一天。
怀朔乃是中原王朝防卫草原的重镇。
其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赵武灵王在此筑造九原城用以防备匈奴的进攻。
秦时设立九原郡,到了汉时,又曾在此设立五原,云中郡。
南北朝时期,此地处北魏辖下,遂改名怀朔,一直延续至今,可谓是名副其实的边陲重镇。
怀朔既然是处在黄河边上,自然是有码头存在的。
可惜大河水流湍急,航道不济,是以航运并不发达,怀朔镇的码头存在的意义,主要还是为了方便中原王朝运兵。
怀朔是军城,使节团便没有选择进城休整。
安修仁将营地选在了黄河北侧,怀朔城西南侧。
这里是一处洄水湾,距离码头不远,现在是二月份初春时节,黄河已经化冻,但河水携带着巨量的冰山滚滚倾泻而下,看起来就危险至极。
这也是为什么唐俭不立即渡河的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渡河,必须要找到坚固的大船才行。
使节团扎好营地,就见怀朔守将领着一群亲兵朝大营走来。
以唐俭的身份,只要他到了这里,尽管他不愿进城,怀朔守军也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李让不知道唐俭和怀朔守将说了些什么,只看见晚些时候,大河边上的码头上便停驻了一艘大船。
今日李让还是和安修仁一个营帐,似乎是唐俭特意照顾他的原因,这些日子李让清闲得令人发指。
闲得无聊,李让便找来桐油开始擦拭安修仁送给他的马槊。
古拙的马槊浸染了桐油之后,看起来更是大气。
安修仁从唐俭的大帐中回来,见李让在擦拭马槊,便也取出自己的佩刀开始保养起来。
晚上的饭食依旧是唐俭的亲兵给二人送来,方老五也端着一个大海碗跟进了营帐,碗里面是某种不知名的糊糊。
李让身前的菜式同样是万年不变的水煮肉和水煮干菜,但至少从营养上来说还是勉强比方老五手中的糊糊好了不少。
看着方老五端着自己的大碗,时不时的伸长脖子看一眼自己面前的肉,李让一头黑线的将一大块肉夹进了方老五的碗里。
看见那块拳头大小的肉块,方老五顿时眉开眼笑道:“就知道你是个好娃子,额莫有白疼你咧。”
李让端着不知名的干蘑菇汤一口一口的喝着,见方老五三两口便将肉块吃进肚子,同时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又将另一个碗里的肉全部倒在他的大碗里。
方老五也不客气,大口大口的扒拉着碗里面的水煮肉。
李让喝完蘑菇汤,看了一眼对这边的情景视而不见的安修仁,忍不住低声问道:“伍长,您究竟是什么身份?”
这个问题埋在李让的心里面已经很久了。
从他能够随意的进出唐俭的营帐,还能随时随地到处乱跑,而其他将士对此也习以为常,种种迹象都表明了他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伍长。
还有便是他既然是伍长,那就说明除了自己以外他手底下最少还有四个兵才对。
但李让却从未见他身边出现过其他人,就连原身的记忆里,方老五这个伍长似乎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兵,哪家伍长只带一个兵啊?
看见李让脸上的疑惑之色,方老五白了他一眼,一边往嘴里扒拉食物一边含糊不清道:“额能是啥身份,额是你伍长,怂娃,一天天问些啥问题么。”
李让道:“可您是伍长,为何手下只有我一个兵呢?”
此言一出,方老五顿时停下了扒拉食物的动作,随后恼怒的瞪了李让一眼:“嫩娃话咋恁多,吃肉还堵不住你嘴么?”
李让挠挠脑袋,辩解道:“卑职只是好奇嘛,您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隐藏身份,是个啥么?”
方老五脸上有些茫然的看着李让,眼神中透露出清澈的愚蠢。
“就是比如说您其实不是伍长,而是某个身份高得离谱的隐藏大佬,不然您怎么能随意出入老公爷的营帐,还深得老公爷的信任呢?”
李让抬起手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好奇的探究之色。
方老五闻言,眼神之中清澈的愚蠢却是更加明显了。
随后突然起身在李让的头上敲了个爆栗,中气十足道:“怂娃,额不是伍长谁是伍长,莫以为恁现在立了功额就不敢锤你。”
方老五的力气很大,疼得李让眼泪都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