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第一次在镇宁侯府上香的时候,我觉得她有病。
“若是上香就能解决问题,谁还学什么本事,谁还去拼命,上香不就把问题都解决了!”
发财又闷了一口酒。
“是我对老天爷太不尊重了吗?现在遭报应了。”
元宝转头看他。
“你对老爷天不尊重,为什么要报应在春喜身上?”
发财红着眼,眼底滚着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但他憋不住。
嘴唇抖了好几下,最终还是闷了一口酒,才说出话,“对啊,我对老天爷不尊重,老天爷惩罚我啊,惩罚春喜做什么。”
泪珠子砸进了酒坛子。
他又闷一口酒。
元宝脸上挂着寒霜一样,没吭声。
过了好久,他捞起发财给他的那坛子酒,灌了一口。
“好多年前,我姐姐来给小姐做婢女,小姐糊涂,分不清是非分不清好歹,我姐姐让云阳侯府的老夫人活活打死了。
“自那之后,我恨了小姐好久好久。
“我真的很讨厌她,每次看到她,我都会想,凭什么,凭什么我姐姐死了,她却活着。
“明明她那么讨厌,什么都不会,却活着。
“我姐姐武功高医术好,忠心耿耿护着她,缺死了。
“我讨厌她讨厌到几乎想要杀了她。
“是春喜和我说,说她只是被云阳候府养坏了,说她也是可怜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变了,变得好像很精明了,很果干了,也分的清是非曲直了。
“你知道那天她和傅筠和离,春喜多高兴吗?
“她半夜跑到吉庆堂来,抱着我和王伯哭,说小姐终于脑子好了。
“她真的脑子好了吗?
“这破烂的江山,早就烂透了,里里外外的烂透了!
“一国之君甚至养出来的死士亲自反了他,这不可笑吗?
“她为什么还要忠于这样的朝廷!
“她若是脑子好了,明明手里有兵符,她为什么还要和那帮朝臣耗着?”
元宝的声音哽咽着,抖着。
抖得那么厉害。
“济南府,那可是济南府啊,整个城,那么大一个城,被琉倭人里里外外血洗替换。
“发财,你知道我当时看到那些济南府的百姓被打的不死不活的样子,我心里多难受吗!
“他娘的,这个世道烂透了!
“上上下下都烂透了!
“她为什么不直接反了!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春喜受伤了,才说什么要登基,什么要报仇!
“为什么!”
元宝很难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几乎吼出来。
“我真想杀了她!可我知道,我要是杀了她,春喜一定恨我!”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登基,一定会天下大乱。”
章景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低沉而带着悲痛的声音从元宝身后传来。
元宝梗了一下脖子,没回头,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