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岛屿,有了人,这也意味着,他即将要改头换面,心里的落差与期待,让他难以平伏。
这该死的葫芦,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可要让他结束自己的一生,为别人去活,他又何尝愿意。
夺舍之后,他的父母还会是他的父母嘛,他的家人,还会是他的家人嘛,还是说,他往后得管别人叫爸妈,认别人作家人。
或许此时沐白的心情,不经历过的人是无法理解的。
那种急切,迫切的心情,那种抗拒,抵御心情的矛盾,让他变的焦躁与忐忑。
可同时,他又在期待,期待有一个好的开始。
其实沐白心里是清楚的,他前前后后在海面上漂流了一百多年,这期间,若是他有儿女,孙子辈都恐怕老死了好几代人了,更不要说他的父母,可他心里的那份亲情,却是阻碍他的最大因素,也是抹不灭的情感因素。
在沐白思绪万千之际,终于,时隔一百多年,他再次看到了绿色,看到了黄色,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
那是青山绿水,那是礁石滩头,那是他既熟悉又很陌生的东西,仿佛那已经是遥远,遥远的记忆。
这一刻,沐白忍不住的流下了眼泪,在心里的期待与焦躁,他情感的喜悦与回忆之下,五味杂陈,最终抱头痛哭。
他无数次后悔,悔恨为什么当时他要出海,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要,非去冒什么险。
可这一刻,所有的悔恨,在那朦胧泪眼视线中的岛屿面前,只剩下了嚎啕大哭。
一百多年了,这一百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又有谁能体会,在那无垠的大海之上,那一声声嚎叫,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一百多年,五万多个日夜。
“我,一定要离开。”沐白流着眼泪,看着葫芦终于被海浪冲上了滩头,这一刻的他发出了着了魔般的呐喊。
阳光洒在沙滩上,印照的一片金灿灿,时而有一只螃蟹横着从海里,爬上了滩头,嘴里吐着泡泡,那双不知有没有的眼睛触角盯着葫芦在看。
天边,时而飞来一只小鸟,落于远处的礁石之上,吱吱杂杂的叫唤了几声,又扬起翅膀飞向了更远处。
偶尔有几只海龟,慢悠悠的爬上了沙滩,那两只没有爪牙的前足,刨着沙,然后把自己给埋了。
没多久海龟钻出了沙地,又开始刨起沙来,将原先的坑给埋了,可用不了多久,一只只小小的海龟便会钻出沙里,探着头,朝着崭新的世界大海爬去。
它们未来的命运注定多舛,可无疑,它们是自由的。
亘古不变的沙滩,每日都会迎来各样的生命,时而也会有死鱼被冲上岸来。而沐白,却只能趴在葫芦口,整天伸长着脖颈,等待着他新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