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祎喝了几口,满意了,问道:“明府收上来多少估税了。”
距离收取估税的时间过去了半個月了,坊市掾又对收税很上心,按理来说少说也有十万钱了。
祖道重的脸色难看了,叹息道:“只有九百九十钱。”
九百九十钱?
这是臧琨缴纳的估税钱,过去半个月了,一文钱没有收到,难怪祖道重对着坊市掾破口大骂,地位不低的坊市掾变成了米虫饭桶。
卢祎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果然如此,郎当初献出良策就料到没有一个妥帖的办法,收取估税依旧困难,只是未曾想到没有收上来一文钱。”
妥帖办法!
祖道重惊喜了:“看来你已经想好如何去收税了,速速说来,以解本官心头的难题,这些日子以来愁的茶不思饭不想,夜夜难以入睡。”
证明自己的机会就在眼前,苦苦抓不到手,比起看不到任何希望更让祖道重心里难受。
“来人。”
祖道重立即说道:“去找来一名妇人,给卢祎的茶里加入现挤的鲜奶。”
“别。”
卢祎吓到了,赶忙说道:“不用了,郎是山豕吃不了细糠,实在喝不惯高门士族的高雅乳饮,吃到了糖已经很满足了。”
糖价高昂,且是珍品,出身于豪族的殷乂都不能时常吃到糖。
卢祎更是第一次见到糖。
“请看这卷左伯纸。”
卢祎立即献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良策:“郎把各个坊市的商贾进行了划分,分为两拨人,一拨用红笔注解,属于应该用温和手段就能收上来估税的商贾,另一拨人用黑笔注解,需要用比较酷烈的手段了。”
又是提前写好了良策。
祖道重心里大喜,接过来了左伯纸,仔细查看了良策的内容。
红笔注解的商贾分为五种,分别是范阳祖氏、外家母族、侨望豪族、四夷胡人、寒门。
祖逖兄弟六人,又各自生了不少儿子,祖氏庄园家大业大,外郭城的各个坊市经营了一定的市肆客舍。
祖道重困惑了:“为何要把范阳祖氏的估税放在首位,本官原来是想等到所有的估税收上来了,最后再去收取范阳祖氏的估税,免得族里有人说闲话。”
卢祎摇头了:“郎没有接触过祖公,通过明府只言片语里的闲谈可以了解到,祖公是不顾个人私利一心北伐的真英雄,所以说祖公肯定支持明府收取范阳祖氏的估税。”
凡事就怕儿子一心搞钱,上面的老子不愿意折腾自家人,阻挠儿子的计策。
只要有了祖逖的支持,收上来范阳祖氏的估税就不难了,闹到了祖逖那里,吃亏的只会是故意抗税的族人。
祖道重越想越是合理,重重点头了:“唉,未曾想本官还不如你了解家公。”
卢祎笑了:“祖公的气节让人敬畏,明府当然不敢揣度令公的心思了,另外,收取范阳祖氏的估税不仅是因为有祖公支持,反而是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以正人心。”
祖道重听到以正人心四个字,明白了,不是为了正祖氏族人的人心,是为了正坊市所有商贾的人心。
第一个收取了范阳祖氏的估税,商贾再也说不出祖道重的闲话,也看出了祖道重决绝的心性。
收税前先是砍了自己一刀。
各个坊市里的商贾谁也别想逃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