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十二月二十六日,简茗兑现自己的承诺。
余城的十二月,万里无云。
空气里带着冬季的冷冽和浓烈的腊梅花香,此时正是腊梅花的花期。
布置得相当华贵的大堂,高雅明亮的灯光,运用得恰到好处的粉白色系鲜花,浪漫而独具一格的音乐,全都显示出今天的日子非同一般。
人生大事的这一天,作为新娘的简茗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很明确。
把自己当成两家联姻的工具人——她只要配合司仪走完仪式就万事大吉了。
在此之前她没有和新郎见过面,他的照片,她没有,他的名字,她也不知道。
她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总觉得自己那未曾谋面的老公是个又老又丑不好相处还没人要的怪癖男。
不然怎么还要家里搞包办婚姻?
握着捧花,站在黑暗里静静等待,她暗下决心,等婚礼一完她就回法国,一刻都不多待。
司仪提示她上场的声音始终没有传来,欢快的音乐也停了,前面还隐隐传来一阵阵议论声。
简茗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掀开头纱,她推开挡在自己面前沉重的大门。
台上,原本应该站着新郎的位置空无一人。
被鲜花簇拥着的舞台看起来刺眼无比。
台下宾客的目光追随着她的步子,眼里或多或少带着怜悯:
在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里,新郎居然不露面——
男方家里也没个解释,让新娘孤零零一个人面对。
老牌世家,还真不是那么好进的。
可怜啊,还没进门,就被这么磋磨。
看着台下众人目光各异,她反应慢半拍:她这是被耍了?!
亏她还在盘算等婚礼结束了就回法国。
现在倒好,不用等了,直接走人。
纤细的手臂朝着头上一挥,用力地把头纱扯下来扔在地上,她提起裙摆转身往外走。
重工缝制的婚纱裙摆巨大,穿它走起路来比平时费力得多。
身穿暗红色旗袍的陈丽看人要走,马上出来挡在她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话:
“你可别冲动,今天各界名流可都在这儿呢。”
简茗甩开她的手,伸手把脚背边的婚纱抬起来,“人家不愿意娶,我还死皮赖脸地在这做什么?”
可能是“死皮赖脸”四个字刺痛了陈丽,她的脸色看起来像是生吞了一只活蟑螂那么难看。
周围的人看着母女俩说不到一块儿去的样子,四处张望,与身边的人交头接耳。
谁能想到,还能吃到在老牌世家中一直屹立不倒的司家的瓜呢?
司家,历经三代人血汗打拼,在全国超一线城市余市站稳脚跟。
司氏集团的业务范围海陆空三栖发展,横跨整个大陆,可以说是余市第一家族。
这一代当家人年仅二十六岁就坐上一家之主的宝座,手段果决狠辣,从不任人拿捏,玩转各大名利场。
看着场子里的人越来越浮动,亲自上门为大儿子提亲的王苹苹赶紧出来打圆场,“可能是有事耽搁了,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简茗看着一左一右挡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攥着婚纱的手还是松了。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
她冷着脸,没说话,心里有团火越烧越旺。
她一个人在法国讨生活这么多年,从没让自己受过这种屈辱。
陈丽结下的好亲事,人家在婚礼当天就足了下马威。
名利富贵,当真是摄人心魄,哪怕是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笑柄也不算什么。
王苹苹没给电话里的人好脸色,“都什么时间了,你人在哪儿呢?”
“正忙呢。”
“你忙什么忙?什么事非得现在去做?!”
那头的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刚她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