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你看这样行不?你呢,一个人生活,有个孩子在身边家里热闹些,老了也有人照顾。这孩子呢,不知道父母是谁,没个家人,也是个可怜人。依我看,这就是老天爷照顾你们,送给你们一个家人。现在孩子也醒过来了,我明天就去县里,把这孩子情况说明一下,咱们村就收留了她,落在你家户籍,算是你的孙女。你二人意下如何?”
韩氏还没说话,丰月连忙应道:“谢谢里正爷爷,我愿意我愿意。婆婆,你收留我吧。”
韩氏叹息一声,摸摸丰月的头:“只要你不嫌弃我家里穷,就给我老婆子当个孙女吧。以后别叫我婆婆,叫我奶奶。”
“是,奶奶。”丰月心中说不出的欢喜,抬头双眼望向韩氏,眼中噙满泪花。
里正从旁看了,心下一惊,这小姑娘眼神清明,充满孺慕之情,竟是真心欢喜,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不知道的看了,还真会以为她看着的是自己的亲奶奶。
他心里也为韩氏高兴,韩氏既是她族兄的妻子,也跟他沾点远亲,是他母亲娘家表妹的女儿,也算是他的表妹。当初韩氏嫁到丰家村,还是他母亲牵的线。丰三胜去世后,家里原有的两亩水田为了给他治病也全卖了,韩氏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他一家没有少帮衬。因为他是里正,村里更没人敢明里欺负她们母女。韩氏女儿难产死后,她一人生活凄凉,若是能有个孙女陪伴在膝下,也算是老来有依,不至于死在家都没人知道。
让丰月落户到韩氏家里的事,里正应承由他一力办好。里正妻弟是县衙门里的范县丞,帮得这个忙。既是两人都同意,为免夜长梦多,里正便急急出门,准备第二天就去县城,把这件事给办下来。他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三嫂,这女娃落户你家,取个什么名字好?”
韩氏一时想不到叫啥好,看向丰月。丰月脑海里飞快闪过自己的名字丰月,她本来叫刘丰月,父亲姓刘,母亲姓丰,三岁时父母离婚,她跟了母亲,母亲怨恨父亲,一怒之下将她改名丰月,父亲根本不在乎,正好以此为借口不付抚养费。前世如烟,略一沉吟,丰月便道:“我做了奶奶的孙女,自然是要姓丰,奶奶,我是四月来这里的,就叫丰四月吧。”
里正闻言一笑:“四月?这名字倒是挺好记的,就叫四月吧。”
韩氏跟着喊了一句:“里正,年纪就写十岁吧。”
“好,那明天一早,你们跟我一起去县衙办户籍。”
到了下午,全村人都知道河里漂来的那个小姑娘醒了过来,也都听说她啥也不记得了,里正做主,让韩氏收她做个孙女。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到韩家打探,韩氏也不藏着,捡来的孙女总要见人,便大大方方让丰四月坐在院子里,让大家看个够问个够。
此时的丰四月刚刚醒来,苍白消瘦一脸一身的病态,整个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村里有人过来,她也不怎么说话,只神情淡淡地坐在那儿,偶尔笑笑,许多问话都是韩氏代她回了。
“看起来真的是啥也不记得,变成傻子了。也难怪,昏迷几天,还发着高烧,人是会烧坏的。”
“韩婶子家连一亩田都没有,自己养活自己都难,现在还要养活一个傻丫头,今后可怎么过?”
“难过就苦点过呗,韩婶子绣工好,总不至于饿死。我看这样挺好,韩婶子身边有个孩子陪着,总好过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也能有点盼头是不是?”
“谁知道呢,那小丫头捞起来时,身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好料子,看那身打扮,肯定不是咱们这样穷人家的孩子,说不定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呢。哪天她家里人找来要了回去,韩婶子可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那可说不定。要是人家是个感恩的,把韩婶子接去养老不行吗?就算不接去养老,韩婶子是小姑娘的恩人,人家给她银子表示感谢不行吗?我倒是觉得啊,韩婶子菩萨心肠,会有好报的。”
“嘁!你这么想着好事,倒不如你家把那傻丫头收留了,反正你们家儿子多,将来直接定下做儿媳妇,还可以省一笔聘礼。”
“你放的什么屁!就你这样坏心眼儿的,总盼着别人不如意,自己家也别想落个好!”
村西池塘边,傍晚洗涮的女人们,始于一个八卦,终于一场争吵。太阳落下三角山时,暮色才终于让女人们安静下来,各自回家。
家就在池塘边的韩氏祖孙,自然也是听到了的。韩氏偷眼看四月,见她面始终波澜不惊,仿佛那些人说的与她无关。韩氏心想,也不知这丫头是心机深呢,还是真有点傻,没听明白人家是在说她。
韩氏平时一天只吃两顿,因着四月,晚她特意熬了粥,又煮了两个荷包蛋给四月补充营养。虽然没有田地,但韩氏是个会过日子的,家里有菜园吃菜不愁,养着十几只鸡,平时收收鸡蛋,卖卖绣品,攒下买粮食油盐的钱并不难。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又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攀扯,日子过得其实不算差,在村里比不足比下有余,只是她平时低调,大家以为她过得很苦罢了。
现在收养了四月,她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晚饭刚摆好,四月正要开始吃鸡蛋,听到虚掩的院门被人推开,一个黑黑的壮实少年挑着一担水走进来。
“三奶奶,我娘让我挑担水过来。”进来的是住在隔壁的大牛。
韩氏连忙迎了出去,大牛把水挑进厨房倒进水缸,出来时看了一眼正在吃鸡蛋的四月,憨憨地笑了一下,转身要往外走。韩氏连忙追过去,往空水桶里放了四个鸡蛋。大牛自然不肯要,两人在门口好一番拉扯后,终于还是拗不过韩氏,把鸡蛋带了回去。
送走大牛,关了大门,韩氏便坐在四月对面,喝着一碗清粥。四月想分她一个鸡蛋,韩氏哪肯要,只说自己平时不吃晚饭,吃鸡蛋更是堵得慌,吃点粥更舒服。四月便也没有与她推让,安心吃鸡蛋。她知道这十岁四月的的身体状况,确实需要尽快恢复健康。
刚刚成为祖孙的两人,在昏黄的油灯下吃着只有清粥咸菜两个荷包蛋的晚饭。或许是太安静,韩氏便跟四月说起刚刚送来一担水的大牛家的事。
丰家村三十多户人家房屋建成四排,最后一排正在三角山脚下,只有两户人家,就是韩氏和大牛家,两家当家人都是寡妇。韩氏家在西边靠近水塘的位置,往东便是大牛家三间茅草房挨着,再往东其实还有一大片空地。五年前,大牛爹山砍柴从石崖摔下重伤去世后,村里便传出风言风语,说是山脚下这一块地是寡妇地,大牛家东边那片空地,再也没人愿意在那儿盖房子。村子最后一排,便一直只有韩氏和大牛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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