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星期后。
金陵。
四条巷。
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浓眉大鼻子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大红木椅的沙发上。
男人头顶有些微秃,脸上尽显疲态,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不怒而自威。
他叫戴春风,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第二处的处长,在这里,所有人都唯他马首是瞻,他的话就是“圣旨”。
戴春风放下手中的一叠文件,倚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假寐着。
难啊,千头万绪理不清啊,到处都在要钱。自从去年吞并南昌行营调查科后,第二处看似壮大了,但也留下了隐患。
徐局长处处提防着他,视他为洪水猛兽,在经费方面多有掣肘,戴春风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开源节流,东挪西凑,总归是有办法的。
但另有一件事却令他心痛不已。
他的心腹爱将,“肱股之臣”陷在了上海,至今生死未知。本来只是去执行一件小任务,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娘西皮!他王千帆就应该回家去喂猪,自己手底下的人也管不好。”
耳濡目染下戴春风把这句经典的国骂也学以致用了。
听到了骂声,站在旁边的秘书兼司机贾南把身体再次缩了缩,生怕被气头上的戴春风注意到招到无妄之灾。
“你说浙江警察学校的总教官一职还有谁可以胜任?”戴春风随口问道。
贾南脸一下就变成猪肝色,他听见了,但他不准备开口,这么要命的问题哪是他小小的秘书可以建言的。
处里的规矩很严,贾南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处长对他的一个小考验,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处长随口一说,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准备回答了。
戴春风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答,微睁开眼睛斜瞥了贾南一眼,也没有生气,随即又闭上了双眼。
“咚、咚、咚。”门口的敲门声传来。
贾南赶紧快步上前开门,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贾南觉得这敲门的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的活菩萨。
“处座。”来人脚还没有迈进来,头就先探了进来喊了一声。这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进来后对贾南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出门去了,并轻轻关上了门。
“嗯,是善余啊,过来坐。”戴春风从来人声音判断出来是他的秘书室的主任,并没有睁开眼就说道。
“是。”毛善余一脸喜悦地走到沙发前的矮茶几上,拿起茶壶,先是给戴春风倒了一杯,然后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惬意地喝上了一口。
也只有他敢在戴春风面前如此轻松,整个处里再优秀的人进了这间办公室无一不是谨小慎微,挺胸拔背,大气也不敢出,哪敢坐下啊。
无他,因为他毛善余是戴春风的同乡、同学,现在又是同事,这层特殊的关系足使他成了戴春风心腹里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