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营的学生们对于宋乾的印象,多半停留在那搁置于杜春蝉颈间的一剑,他们并不知道宋乾开了九脉,也并不知道那一剑所代表着的意义,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很厉害,比杜春蝉还要厉害,仅此而已。
“你为啥要来奋武科啊,扬武科不好吗?那里都是藏蕴境的教习啊?”
“我们最多的也就是开了三脉,我猜你肯定不止三脉,呆在奋武科是不是太委屈了?”
宋乾心知这些人都是少年心性,问这些问题大多都是出于好奇,没有什么恶意,但实在有些招架不来这些吵吵嚷嚷,只是苦笑道:“我只是觉得奋武科更适合我而已。”
“奋武科哪有扬武科好。”
宋乾注意到说话的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武院常服,脚底却踩着一双烂着洞的布鞋,露出一根沾着泥灰的脚趾。他知道荆山武院会配发两身武院常服和两双布鞋,只不过眼前这个人似乎是爱惜新鞋,所以依旧穿着从前的破旧布鞋。
其实荆山武院的学生大多数都是这般情况。财大气粗的顾府办置三百人的家当不要太轻松,但对这些出身寒微的少年而言,一身新衣物一双新鞋那都是过年才敢奢望的东西,常服武院规定必须要穿,至于纳底布鞋,则没有硬性要求,所以很多人都会把鞋子藏好,或者等着年节再穿,或者直接寄回家中。
节约的习惯不是说改就改的。
“你觉得扬武科比奋武科好在哪里呢?”宋乾笑了笑,说道。
“先不说扬武科教习是藏蕴境,就说人家有权利自行修行,就不是我们能比的上的。”
这也是多数学生的看法。
其实宋乾很理解这种不满和嫉妒的情绪,因为……他们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
荆山武院创立开南江湖之先,不收高额费用,又不像宗门将资质卡得太过严格,甚至每月还有银两补贴,于是就让他们产生“武院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一切”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可惜顾府绝对不是善堂。
差异难免存在,绝对的公平就是不公平。
“其实我认为奋武科很好,我连见微都没有踏入,无论是藏蕴境还是知著境的教习,对我来说都没有多少区别。”宋乾无意去改变这些人的看法,只是说道:“跟着教习修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武院给我们指明了怎样去修行。”
兴许是本来觉得扬武科会吸引宋乾这样的人来,可能藏着某些大秘密。只不过这些人并未从宋乾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悻悻从他身边散开,三三两两去饭堂吃饭,只有少数人还坐在学堂里翻着书看。
宋乾耸了耸肩,这才听到旁边的楚逢柯悠悠开口:“你跟他们说这些有何用?我猜有些人对每月补贴的兴趣更甚于修行。”
楚逢柯说的没错,每月二两银子的补贴对于多说靠天吃饭的贫苦人家来说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数字,相对于有些遥远的天人五境,银子的诱惑当然更为具体。
此时有一个少年从桌前站了起来,冷冷看了宋乾和楚逢柯一眼,径自离开。
宋乾注意到那位少年一身白色黑边的武院长衫洗得极为干净,脚上则踩着一双草鞋,可能因为身材瘦弱的缘故,长衫套在身上显得异常宽大,总有些不伦不类之感。
“那是秦越甲,只知道闷头看书的家伙。”
“我似乎并没有得罪他。”
“得罪他的人不是你,是我。”楚逢柯面带歉意,忽又笑了起来:“我与他同住一屋,却互相看不对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八字相冲。你与我交谈,可能就被他归为了一类人。”
“哪一类人?”
楚逢柯神秘兮兮把他的《灵枢六要》翻开,露出一册贴图。
“嘶……”宋乾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在那图上某个极精彩之处打转,这才喃喃说道:“兄台竟有如此神物……”
他是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到个敢在学堂之上偷看小黄书的家伙。
牛逼啊哥们。
楚逢柯得意道:“宋兄难道是同道中人?”
宋乾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阿威十八式也只是稍有火候,不像兄台**二十四式已经炉火纯青。”
“阿威十八式?那是什么招式?”楚逢柯难得碰到还能与他讨论一二之人,一时间有些心痒难耐。
宋乾也只是随口一说,敷衍道:“先去吃饭,等有时间我再和楚兄解释。”
楚逢柯也只好满腹忧愁,说道:“那我等着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