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心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高大善良的男孩,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大大咧咧的男孩,居然心细到如此。原来那么多次,看起来不经意的对视,以为是巧合的事情,根本就是他在用心。恋爱啊,恋爱,多么甜蜜的字眼,却也这样毫无留情的伤害了多少痴情者的心。
李俊贤这边的电影拍摄刚刚开始,作为一个刚出道没多久的年轻人,他时时处处都向前辈请教着。他有时跟大家一起商量台词,有时自己在一边琢磨表情,有时跟大家一起研究武打动作。因为他本身跆拳道水平很高,武打动作非常轻易的通过了。但是在心理活动这方面,毕竟是一个现代男人去琢磨一个古代男扮女装的名伶的心理。这隔着时代,甚至隔着性别的心理状态,再通过一系列动作和眼神展现出来,何其困难?
现在他把自己独自关到一个房间,对照着镜子,认真的看着剧本,研究并尝试着不同的表情。他既要表现类似女人的妖魅,还要表现内心是个真男人的心理;他既要展示女人的细腻,还要体现男人的理智。这种矛盾的心理,全都集中在他那双典型的丹凤眼的眼神里……
一天的戏拍下来,李俊贤瘫坐在地上,不仅是身体的疲惫,他感觉心情都有点抑郁。但这样,更让他清楚的明白了王静心的痛楚。他坐在地上,拿出手机给王静心打电话,但打了几次都没有人接。
张峰开车把王静心带到了汉江边。北京的著名景点常常与“海”有关,比如“北海”“什刹海”。首尔最美的风景都是与汉江联系在一起的。汉江是大自然的赐予,它是首尔人的生命之源。从高空俯瞰下的北京,在这些宁静之“海”的映衬中显现出湖光山色的柔和与静美,而首尔却因为有了汉江而平添了动感与活力,透露出江河浩荡的雄伟与壮观。
大批侯鸟在流经首尔市的汉江上空飞翔,远处是汉城最高的建筑“63大厦”。汉江是候鸟栖息的绝佳场所,每年冬季都有一万多只来自西伯利亚与蒙古的候鸟在这里过冬,还引来大批游人到此观赏。此时一群群的孩子在汉江边的公园开心的玩耍着。
张峰穿上外套下车,王静心下车后哈着手,张峰拿了外套轻轻为她穿上。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走到江边,感受着韩国的生命之江。此时的宽阔的汉江还没结冰,但已然没有了柳永笔下的钱塘江“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的浩大声势,在寒风凛冽中,非常平静的流淌着,这更突显了江面的广阔无垠。他们两个都是中国北方人,对带着黄土高坡的泥土的黄河比较熟悉,第一次近距离的注视汉江,胸中升起了更多的感慨。“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寒风中,虽然没有如此惬意,但内心的感受也几近于此。
王静心缓缓地沿着江边走着,脚下踩着各种形状的碎石,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她已经披肩的长发随着寒风飞舞,瘦小的身材在冬日有点昏暗的阳光下,更是增加了凄美的颜色。她时而抬起的有些倔强的眉头,她时而散发的略带忧郁的眼神,更是显得她楚楚动人。
张峰高大的身材在江边投下了清楚的影子,他注视着这个平时看起来非常活泼,却又不知道何时可能会暗自垂泪的女孩。最初只是被她的活泼和机智吸引,直到那天深夜,看到她独自垂着眼泪带着自嘲的表情洗衣服。那衣服是宋佑基的,那个据说和她初恋长得很像的男生。张峰在国内谈过几个女朋友,她们无一不是看重他的家产,即使分手也都谈的是钱,何尝有一个提起过对他的留恋呢?
圣诞节那天,张峰说唯一的情敌是李俊贤,他看到了王静心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伤感,纠结。后来她独自离开饭店的娇小的身影,他也深深的印在脑海里。他知道爱她,就是不要让她伤心;爱她,就默默守护她吧;爱她,就祈祷她幸福吧。生平第一次,张峰觉得自己居然劝说自己,放弃对一个女孩深深的爱,生平第一次,替别人祈祷幸福。真想问自己一句,是不是傻?
孔子当年站在长江边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汉江何尝不是如此?苏轼在《赤壁赋》中也曾曰:“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与浩瀚的宇宙相比,每个渺小的人的生命何足挂齿?王静心想着这些,此时“何以解忧,唯有诗词”吧。
张峰拿起一块石子,拿出百米冲刺的姿势,奋力的扔进汉江里,辽阔的汉江仅仅泛起了一点点的水花。王静心也学着他的样子,捡了块更大的石子投进江水,一个旋转差点没把自己带倒,可惜她激起的水花更小。
“姐姐,在想什么?”张峰迎着风笑着问王静心。
“王羲之曾言,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王静心似乎是脱口而出。
“虽然我语文挂科,但对这篇课文还是有些印象的。”张峰笑着说,“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
“姐姐,你以后要勇敢的爱!”张峰走向前拥抱了王静心,“话说俊贤哥能听懂你讲的诗词吗?”他松开拥抱后调皮的问。
说完,他笑了,王静心也笑了。冬日的韩国,阳光下汉江边,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笑着。
张峰心里对自己说着,再见吧,爱情。
王静心也在心里说着,谢谢你,张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