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后花院里林玉萍独坐在池边亭台之中,双眉微皱,面有愁容,单薄的身儿轻轻倚在石桌上,支着手肘托着香腮,目光呆呆愣愣看着眼前的池水,寒风袭来那瘦弱的身儿轻颤着,初着那苍白的小脸更是我见犹怜!
“小姐,眼看着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杏铃在一边拢了拢肩头劝道,林玉萍摇了摇头,
“让我再坐一坐吧!”
想起亲事,林玉萍只觉心中烦闷,近日里表哥已是少有踏足后院了,爹爹又对府上各处下了严令,再也不许她们进出,便是母亲那里发话也没有人敢放她们出去了,爹爹难道真不与孙家结亲了吗?想到这里,不由的恨起林夫人来,真正是蠢!也不知这么多年来,她是怎么把这正房大妇的位子坐稳的?也幸好底下几位姨娘,除了刘姨娘出挑些以外没人有二心,要不然不用人出手,她自家都会从上面摔的头破血流!
只是……遇上这么没脑子的嫡母,苦得便是她们这些庶出的女儿们!个个的婚事都捏在她手上,成事她是做不到,但败事却是动动手指的事,就像林玉润一般,订了赵家,送来的那些好东西,有多少落到了林玉润头上,全都搬到了林玉洁的院子里,也不知到林玉润出嫁时,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嫁妆,只怕进门第一天就会被人笑话死!
转念又一想,林玉润再不济好歹还有一个刘姨娘,自家那位姨娘却是早早的就去了,只留下几根发了黑的银钗儿给自家,十年来全靠自己个儿在嫡母面前讨好卖乖,小心过活!想到这里只觉得鼻子发酸,眼圈儿红了,心里难受起来,拿了帕子轻轻的在眼角按了按,暗暗的吸了一口气,难道这辈子便要被随随便便配一个商贾小贩,日日里操持家务,精打细算,说不得还要抛头露面跟着男人在街边吆喝叫卖吗?
不!我林玉萍决不会过那样的日子!
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捏住,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
“这辈子我也要做当家主母,相夫教子,说不定还能凤冠霞帔,诰命加身!”
看着眼前幽黑的池水,林玉萍暗暗的咬牙,立在一旁的杏铃只能见着她肌肉紧绷的侧脸,扭曲的脸庞透着几分狰狞,她有些心惊的轻轻唤一声,
“小姐!”
林玉萍额边青筋跳了跳,复又缓缓的放松了表情,转过脸来柔声道,
“是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杏铃忙过来扶她,
“小姐,天都黑了,眼前路也看不清了,点灯的婆子只怕一时还不会到后园来,要不,我回去提盏灯吧!”
林玉萍摇了摇道,
“不用了,这时还能看得见,我们走慢些就是了!”
主仆两人相携静静的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夜风渐寒,吹得园子里树木左摇右晃,树影婆娑中透出几分诡异来,两人脚下更慢了,两颗心儿忽上忽下都有些怕了起来,
“小姐!”
杏铃不由把林玉萍挨的更紧了些,林玉萍也紧挽着她的手,四下里看看,
“我们走快些吧!”
说是这样说,但脚下一步慢似一步,正当主仆两人心惊胆战时,突然听得外墙处,一阵奇异的声响传来,两人吓得缩着脖子退到了树影下,抬头向墙头看去,此时正是风高月黑,视线不清,只见那处高高的立着一个黑影,林玉萍与杏铃吓得搂作一团,却不敢发出一声,只瞪着两双眼,看着那个身影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墙脚,几个箭步过去,已到了另一边墙下,一伸手扶着墙轻轻一用力,也不见他如何使力,已经像一只大鸟一样飞上了墙头,再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林玉萍主仆吓得脚儿发抖,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小……小姐……进……进贼了!”
杏铃上下两排牙,咯咯咯的打着架,一脸惨白的看着林玉萍,林玉萍也是一脸白,只是一双眼盯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转了转,
“我……我们过去!”
“小……小……姐?”
杏铃吓得险些一屁股坐了下去,那贼人看方向是去了七小姐院子里,这时节不该快把护院的叫来吗?怎么小姐还要跟着过去?
“走!”
林玉萍作势要走,杏铃立时便跪了下去,
“小……小姐……,小……姐……你……你不能去呀!”
杏铃死死拉着林玉萍,林玉萍也不与她多说,只是甩袖子把她的手挣脱开来,
“你便就在这里吧!不准出声!”
说罢,已经提了裙子匆匆跑过花园门,向林玉润的院子跑去……
这厢林玉润早早打发艾叶去睡,艾叶看了散了四处的衣裳、首饰不肯走,
“今儿晚了,明早来收拾吧!”
林玉润推了她到外间去,自家一件件收捡起来,也不知那人过不过来?几时过来?自然是早早打发了艾叶,若是来得早了被艾叶那丫头瞧见了倒是不怕,只是她成日里爱四处乱窜,话也多,就怕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正收捡间,窗外有一人笑道,
“小姐,这是在做甚?”
林玉润支起身来,登时脸上红霞乱飞,
“你……你……怎得这个时候便过来了!”
赵旭走上前两步过来笑道,
“十日不见,心里实在想念,便早些来了!”
林玉润见他过来坐下,忙放了手中的东西,过去把沏好的茶水端了过来,赵旭看着她那纤纤素手提了那紫砂的小壶,轻轻向下用力,那清亮的茶水便汩汩流到了眼前的小杯中,他端起茶来也不喝只盯着林玉润的手瞧,弄得她忙收了手,隐在袖中,他才嘿嘿笑了一口喝了水,也不说话只拿眼瞧她,林玉润也不说话,两人一时竟默然无语,赵旭只觉光是看着她便心满意足般,林玉润却是被他盯得不敢抬头,良久实在脖酸,不得不抬起来吐了一口气,
“怎得?”
“脖子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