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一行三人终于从瀑布后面走出来，回到了寺院里。

在简单的休息之后，巳蛇安排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小沙弥，说是要带着孙信去寺院周围转转。

其实，孙信自己也清楚，在巳蛇看来，自己和辰龙相比终究还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外人。找理由将自己支开，自然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和辰龙聊了。

目送着孙信离开之后，巳蛇和辰龙来到了寺院里的一处看上去很偏僻的小房间里。

“你还是那么念旧。”进屋之后，辰龙环顾着这屋子里的布局，感慨道。

不论是从墙上挂的那个“静”字，还是桌上摆着的茶碗茶杯，甚至连地上那些铺着的青石地砖，都和当初在逍遥宫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有些人看来，过于念旧不见得是一个好事。”说话的时候，巳蛇已经端着几盘茶点，坐到了辰龙对面的椅子上。

“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茶点。”巳蛇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茶点刻意往辰龙面前推了推。

辰龙扬了扬眉毛，看着这些做工精致的茶点，随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这味道很熟悉。”

“为了模仿这个味道，我试了不下百十种配料。”对于辰龙报以的惊喜反应，巳蛇很满足。

“原以为那种味道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过看样子只要有心，一切都还是很有可能的，对吧。”说这些话的时候，巳蛇面带微笑的望着辰龙。

有那么一刻，辰龙也有些怀念当初的那段岁月。那个时候，每当晨课完毕，他都会从逍遥宫的后厨里偷出糕点来，钻到巳蛇单独练功的房间里，两个人偷偷品尝。

“那真是一段让人难以忘记的岁月啊。”辰龙拿着手里的糕点，有些神游于外地感叹道。

但很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停顿片刻之后，紧接了一句：“只是很多事情都得要学着往前走，不是么？”

辰龙通透的眼神中仿佛有一种能看穿人内心的能力，就连坐在他对面的巳蛇也明显感觉到了。

显然，辰龙是想要摸清楚巳蛇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这一招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可以，但如果是巳蛇的话，是不可能会得逞的。

“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都会摆在台面上说，没有必要去藏着掖着。”巳蛇转变了刚才的语气，顺手将刚刚倒好的茶递到辰龙跟前。

“你今天带那个年轻人来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笃定了我不会杀他？”

“并没有，我只是在打一个赌。”

“一个赌？”

“没错，赌良知”

“哈哈哈哈，良知。”辰龙的话让巳蛇笑得很无奈，“咱们这些人当中，你觉得谁还有良知？”

“只不过是选择路的方向不一样，我始终认为你并不是他们想像的那样。”

“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是错的的时候，仅仅你一个人的观点根本无法去改变什么。”

“如果黑暗可以吞噬一切，那还要星辰干什么？”

“但星辰的力量在黑暗面前终究如蚍蜉撼树。”

“……”

辰龙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他能感觉到巳蛇心中的悲凉，那种被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悲凉。当自己试图去告诉他的这个兄弟，要始终心怀希望的时候，却感觉自己说的话在他面前尽显得是那么地无力。

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里的茶水。彼此之间各怀心事，想要开口去说或者去问，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你为什么没有选择杀那个年轻人。”过了一会儿，辰龙再次开口。但这次他换了一种方式，选择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问这个问题。

“不瞒你说，就在施法的时候，我想过要杀了他。只不过……”说话的时候，巳蛇提起茶壶将辰龙的茶杯重新满上。

“只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无法剥离他的灵魂。而那样的话，不论我再怎么杀掉他的肉身，他还是会重新复活。在之前的时候我已经杀过他一次，但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仍旧生龙活虎。”

“你为什么一直执拗着想要杀了这个年轻人。”

“他破坏了我精心设置的用来捕捉灵魂的湿骨林，还杀了我耗费了大量心血培养出来的精英。我不杀他，难不成还要谢他？”巳蛇用一种质问的眼神盯着辰龙。

此时此刻，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曾经的兄弟，开始冷静地让自己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什么事情都会有个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