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师和又看了一眼前方的张楚,内心纠结了一下,还是迈步向前走去。
“末将杨师和叩见陛下!”杨师和伏首行礼道。
张楚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专注地钓着鱼。而杨师和没有得到张楚的恩准也是不敢起来。
场面就这么定格下来,直到张楚手中的鱼竿有了动静。鱼竿剧烈的晃动,是有大鱼咬钩了。张楚连忙甩竿,但尝试了几次,鱼竿已经弯的不成样子了,仍旧没有把这条鱼拉上来。
终于这根鱼竿承受不住了力量,咔嚓一声断裂成了两截,带着鱼钩的那一端被拉入了水中。
张楚见鱼竿断了,也泄气地将剩下那截鱼竿扔到了一旁。
张楚忽地偏转身子,目光突然瞟到了跪在一旁的杨师和。
“哦,杨老将军原来已经到了呀!”张楚故作惊讶的说道。
“快快请起吧。”张楚抬手虚扶了一下。
“谢陛下”杨师和这才从地上起来。
“来人赐座。”张楚吩咐一旁的侍者道。
侍者赶忙搬来了一个凳子放在了杨师和面前。
“杨将军,坐吧!”
“谢,陛下”杨师和恭敬地坐在凳子上。
“来,把这些也收拾一下。”张楚指着地上那截鱼竿对侍者说道。
“让杨老将军见笑,杨老将军戍守边疆多年,今日回京,朕本来想亲自调一尾鲜鱼款待老将军。为了能钓上鱼来,朕特意用了很久之前,钓上过条数十斤大鱼的鱼竿,不曾想啊,这鱼竿啊,终究是经不起考验,竟然就这么断了,看来朕今天是无法用着鲜鱼来招待杨老将军了。”张楚转头又笑着对杨师和说道。
“陛下,不必麻烦,末将怎敢劳陛下招待。”杨师和谦恭的说道,他此时后脊背上已经泛起冷汗了。
此时张楚也坐了下来。
“老将军,你可是两朝老将啊!朕登基的时候,你就是军中都尉,暂领着副将之职了吧?”张楚突然问道。
“末将的成就都是有赖于陛下的提拔,若非陛下提拔末将怎能有今日。”杨师和说道。
“呵呵呵,老将军太过谦逊了,将军能有今日,全赖将军沙场之功啊,朕不过是成人之美而已。”张楚的话音里依旧带着赞美之意,但杨师和却听得愈发恐起来。
“没想到,一晃三十年过去了,老将军已然成了沙场宿将,朕也是一把年纪了。”张楚突然感叹道。
“朕记得老将军今年应该六十有二了吧?”
面对张楚的询问,杨师和不敢怠慢,立即回答道:“回陛下,您说的没错,末将今年正好是六十二岁。”
“老将军一生戎马,至今仍守轮台,祖可名扬后世啊!”
张楚又笑着说道,而杨师和只是恭敬的听着。
“南安王突然把老将军调了回来,老将军心中不会有什么不满吧?要是有什么不满,尽可以说出来,朕为你解决。”张楚又摆出看似要维护杨师和的样子说道。
原本一腔愤懑的杨师和,现在却成了哑巴,半天没有说话。
“末将是军人,军人向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陛下命南安王殿下监国,南安王殿下的军令末将当然要听从,怎敢有什么不满呢!”杨师和语气诚挚地说道。
“朕的这个儿子,手段向来强硬,他归京的这一个多月来。已经击垮了国内的大部分世家大族和贪官污吏,可以说将朝堂清洗了一遍,当然,那些人也都是罪有应得。他还年轻,在处理事情上可能还有些激进,如果有不恭的地方,就请老将军多多包涵了。”张楚如是说道。
“南安王殿下的英明过人,末将早已经听说了,末将必定听从南王殿下的安排。”杨师和直接说道。
“哈哈哈,那就好啊。”张楚笑了起来。
“今天本来是想请劳将军品尝这鲜鱼的,可惜呀!鱼竿断了,鱼跑了,只能请老将军用别的菜了。”张楚略带可惜的说道。
“陛下款待,末将受宠若惊,怎敢挑剔!”杨师和回答道。
“好,那老将军就与朕一同用膳吧。”
等用完膳从宫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杨师和放松的舒了一口气,他刚才神经一直紧绷,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张楚的问话,他这脊背上的冷汗就没停过。
张楚的脸上虽然满是笑意,态度和善,言语里也满是赞扬。但杨诗和能听出其中的敲打和警告之意。
那一根鱼竿的折断,那一句句回忆之词。无不是在提醒他,旧事物必将会被新事物所取代,激流要学会勇退。他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皇家能让他前半生功成名就,也能让他后半生晚节不保。
最重要的是,张楚的一些话重重地点醒了杨师和。杨世和被心中的一些怨念,埋没了理智,他忘了思考南安王张辰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除掉了权压一时的五大家族和众多的世家大族,清洗了朝野上下的贪官污吏。如此的手段,如此的魄力。他怎么敢想到对其抒发不满,他现在想想,如果他真的那样做,造成的后果他承受得起吗?
杨师和的家眷都在京城,而且他的后代中也并没有再入仕的。他的子代和孙代,要么从商,要么读书。也是有他在朝深居钥要职,子孙后代们才能过得如此顺利。如果他倒了,后代之中没有入仕者支撑门户,可就全完了。
杨师和的心现在已经被后怕占据了,他来到宫门处骑上马就急急忙忙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