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的一角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昆虫在爬动。地面湿滑,积水在低洼处汇聚成水洼,映现出油灯的微光。
光影摇曳间,一架破旧的木床静静地矗立在角落,上面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大胡子将林高月交给少年,而后在床边坐下,迟疑道:“程叔,阿大可还好?”
那位被换作程叔的人,接过他们递来的酒,轻轻掀开被子。阿大的头发乱成一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赤裸的上半身裹着几圈布带。
从他的腰部到下腹一侧,已经被血迹染成了深红色,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干硬,与皮肤紧紧粘在一起。
程叔拿起一块浸泡过酒的棉布,在阿大的面部、颈部、腋窝、腹股沟等部位擦拭,帮助他降温。每碰一下,他都会不由得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折腾,大胡子伸手摸了摸阿大的额头,发现热度依旧烫手,心下一沉。他收回手,放在大腿上,不知不觉中已经紧握成拳。
当时,他被三名敌人夹击,其中一人从背后挥刀砍来。阿大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几人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终于逃了出来。
等到他们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才发现阿大的腹部中了一箭。程叔拔出箭,并敷上金创药的第二日,阿大却一直高热昏迷不醒。
为了救治阿大,大胡子决定冒险绕去禹州买酒,尽力一试。
林高月微微转醒,打了个哈欠,却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少年的怀中。而他抿着嘴,眼睛一片通红,活像只兔子。
“若是今晚不退热,阿大怕是熬不过去了。”程叔坐在木凳上,双手捂脸,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样的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忍面对同伴一个个离去。贼老天,这该死的世道啊。
听到这里,林高月瞬间清醒过来。退热?莫不是发烧了?恩人,我有退烧药呀!
“你们先走吧,我和程叔在这儿。”大胡子不容置疑地说道。
靠在墙边的一个人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可大哥他生死未卜,我——!”
林高月举起小手,晃了晃,打断了少年的话:“我有一颗糖,给那个大叔泡水喝。阿奶说喝了糖水,病才会好呢。”
程叔本想说没用的,可是看着她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时,心下一软。罢了,就当是为阿大饯行,但愿他下辈子别这么苦了。
“统宝,退烧药可以泡水喝吗?能不能帮我去掉蜜蜡?”
“可以呀,小月。不过可能会影响部分药效,已经帮你去掉一颗药的蜜蜡了哦。”
“统宝,你太棒了。”
“小月也很棒呢。”
他站起身,摸了摸林高月的头,接过她手心的糖和退烧药,扔进了一旁的碗里。又拿起水壶,倒入了少许温水,等待着糖化开。
气氛愈发压抑,众人仿佛明白了程叔这样做的用意。
当糖水准备好后,程叔将其端到阿大面前,准备喂给他喝。大胡子伸手接过了碗,一口一口地喂进了阿大嘴里。
他意识模糊,但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