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人爱吃大片刀削的,至于赫连的汤饼,一般是将调揉好的面切成短条,待锅里的蔬菜、肉等煮好后,再将短条压开、拉长,用手揪为方块形下到锅里煮熟。
落儿一直惦记着的就是孙记用鲜蘑菇做汤头煮的汤饼。
欢欢喜喜地尝了一口,却蓦然停了勺子,神色惆怅地问林元:“孙记换人了?”话刚出口,不由得自嘲一笑,林元怎么知道孙记换没换人。
林元居然是知道的,他点头道:“附近只有那一家汤饼铺子,我打听了下,说是孙家迁走了,现在是叫张记了——”又关切地问,“不好吃吗?我闻着挺香的就买了。”
落儿默默地摇了摇头,继续吃了起来。
也是好吃的,只是终归不同了。
吃过早点,落儿便带着一行人在城里逛了起来。
风陵城的人口比起虞国的远南城也就差不多,但是风陵的物产更稀少些,当地人有种植小麦的,也会上山打猎,收获都比较有限,最大的营生还是来源于风陵兰。
“每年只要培育出十株风陵兰,到了春季卖出去,在风陵就足够一年的花销了!”落儿说。
风陵兰也是当年她和那人居住在风陵城时的赖以生存的营生之一。
“除此之外,风陵人还擅长雕兰,木雕、石雕、玉雕,他都会,每年三月,兰谷花开,天下爱兰者云集,他的雕兰之作也卖得价值不菲——”落儿微微一笑,“银钱上的事,对他来说,从来都算不上什么!”
风陵兰的花期在每年三月,风陵城东的兰谷,是风陵兰唯一的野生之地,届时花开满谷,会有无数爱兰之人慕名而来,但是很少有人能将兰谷的风陵兰移植出来。
只有风陵城的经年老花农,将风陵兰经过一些不为人知的改变之后才能在盆中培育出来,但也与兰谷的风陵兰有着细微的差别,尽管如此,已经珍稀得千金难求了。
只有王介桓,能将兰谷中的野生风陵兰幼苗移栽至盆中,无论被运到何处,都能存活至当年花期结束。
王介桓每年约能培育出十株风陵兰,却只肯卖出一株,后来他们离开了风陵,就再没人能将真正的风陵兰带出风陵了。
“莫非是兰谷先生?”林元诧异地问道,目光却淡淡地看向知书,方才见她目光怅然地望向远方,在听到“兰谷先生”时,却陡然一收,似乎感觉到林元在观察她,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落儿点了点头,王介桓当年虽然没有亲自露面,但也是名声在外,林元知道也不稀奇。
“风陵兰最早见于《续香斋兰谱》,书中亦有风陵兰移植的方法,只是仍是著者的猜想,当年那位兰艺高手还未来得及亲试,就意外身故了,后来《续香斋兰谱》也散佚不知所踪了!”林元神色复杂地说,“没想到兰谷先生竟能移植成功!”
他说没着想到的时候,脸上不是赞叹敬服也不是意外惊奇,而是一种带着悲喜难辨的感慨,眼角余光掠过知书,她似乎有一瞬间头微微抬了抬,然后又埋了下去。
落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道:“也没什么,这世上少有他做不到的事,何况《续香斋兰谱》,我也是见过的!”
林元惊讶望向她:“你见过?你们谷主手上有这本书?”
落儿摇摇头,道:“书是没有的,只是他曾默过一本给我,待我看过之后就烧掉了!”
林元若有所思地望着落儿,落儿坦然回望。
“你怎么了?”身后张扬忽然语气关切地问。
落儿回头而望,知书脸色有异,见落儿回头,更是闪过一丝慌乱。
落儿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问:“你也知道《续香斋兰谱》?”
知书垂眸挣扎了片刻,点头道:“邓娘子有一本手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