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选拔天子亲卫举办的比武大会已近尾声，雷府马车驶向营区时和不少离开的车马相向而行，雷夫人这日未乘车，华诺渡看着她骑在马上和路过的官宦人家女眷交谈，一身宝蓝色织锦的骑马装束英姿飒爽，他忽然咽了两口唾沫，面红耳赤地偏开头不再看她。

他试图把注意力从雷夫人身上移开，于是不断挑起话头，问雷吉在越王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可还好，平常都见过哪些达官贵人云云。雷吉正愁没机会向他这小老弟传授为官之道，见他主动问起，这下可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道：“那些贵人也不过如此，好些勋贵人家行伍出身的，老一辈刀口舔血挣出来的功名，现在不比从前......当今圣明！哪有那么多战事，再说沙场上刀剑无眼，公子哥儿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金尊玉贵养大的，哪里舍得送到外头去？可不都逼着儿孙们埋头苦读呢。”雷吉语带轻蔑。“在太学里哪家的王孙公子我没见过？一个个的衣冠楚楚，肚里半点墨水也无！有那么几个还成的，也跟书呆子似的，我瞧着难有大出息。”

“越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也和那些公子哥儿庸碌散漫？”

“诶哟！殿下哪是这些人可比拟的？就像星星月亮无法和太阳的光辉相提并论——他们还不如殿下鞋底的泥巴。殿下待人谦和有礼，一点架子也无，平日若是忙起来误了饭点，殿下总会着人给咱们送吃食，王府厨子都是一等一的。有两回，我想想......对，是有那么两回，我还去了殿下府上呢，殿下设了宴犒赏咱们，回去都是派了王府的车驾叫一个个送到府门的。”雷吉说话间吃净了一整盘点心，拍拍隆起的肚皮，餍足地笑笑：“殿下真是个事事思虑周全的人，像他这样的大人物，真是再平易近人，亲切温和也没有的，等咱们到了，你随我去，我引荐你去见他。”

“我？我怕是不成。”华诺渡局促不安地搓搓手，当初在边地，战事频繁，杀声震天，也无今日这般令人惶恐，他低头时眼角余光瞥到自己的青布鞋子的缝边——月前在西市一家布庄里买的，他一直舍不得拿出来，放在床底下都生了灰，他今日特地换上这双鞋面带刺绣的鞋子，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寒酸窘迫。

“有什么不成的？男人闯荡官场最要紧的是什么？是胆气，你不是说没有机会和人脉吗？如今我引你去见殿下，只消为你说项几句——天大的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呢！老弟，你却连抓住它的胆量都没有。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做个司天监的小小书办？那你何必千里迢迢跑来上雍呢？随便找个去处当个教书匠就得了！”雷吉拍拍他的肩膀，面带不悦地叹气道：“是我看错你了不成？想不到你竟是个胆小鬼，连这点勇气也无，还谈何富贵前程。”

华诺渡期期艾艾道：“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雷吉替他拿了主意，“你且跟着我，等殿下同意见上你一面，那时我再教你——听说这回去了好多皇室子弟，在他们面前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雷兄，您真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华诺渡诚惶诚恐，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