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由灰白渐渐转为青绿的湖蓝,柔和的黎明曙光淡淡在屋檐边角晕开,六月天竟让人生起淡淡的寒意,华诺渡不安地拢着手,一早就出了门去雷吉府上寻他。
沐休在家被人搅了清梦,雷吉却并无不耐,他穿戴整齐地在书房会友,先让丫鬟给华诺渡上了杯茶水点心,又热心地问他用过早饭没有。
“出来得急,还未曾用过。”华诺渡拿杯盖撇撇茶沫,苦笑道:“再说我现下也没胃口。”
雷吉交游广阔,耳聪目明,知道他为何而来,也不再勉强,只把那盘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静静道:“穆大人的事我已听闻了,老人家谨慎勤勉了大半辈子,谁料临老栽阴沟,卷进立储的事情里去。”
华诺渡听了他这话不禁暗暗冷笑,心道你那主子还是太子殿下的同胞弟弟,士林中鼓吹“国赖长君”“太子英明持重”“丰郡王年轻难当大任”云云的可不就是你们这帮人么?——他面上半点不显,只唉声叹气道:“按理说穆大人这事颇为冤枉,带头上书陛下鼓吹过继的又不是他,其他大臣不过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申饬,最重也不过就是罚俸几个月,偏他倒了大霉。当初是穆大人提拔我进的太学,也不知穆大人此番遭了谪贬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雷吉浅啜了口热茶,听他杞人忧天不禁轻哂:“你可知宫里的皇子犯了错,挨打的都是小太监?穆大人虽不是牵头之人,但他却是丰郡王的启蒙师傅!这回他非但不劝阻郡王,反倒跟着起哄,陛下能不生气吗?”
“那也是郡王自己觊觎储位,若他无意,旁人再如何撺掇挑事,还能逼着他去争抢?”
“你呀,年轻、单纯,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你不懂!”雷吉摇摇头,怫然道:“说句心里话,郡王并非野心勃勃之人,虽然他确实有些失落无奈,毕竟众人都心知肚明,假如思悼太子没有去世,他这个嫡长子本该......可惜思悼太子天不假年,当今太子入主东宫,郡王这个做侄子的便再无登基的指望了。我在太学时郡王还未建府,那时跟在穆大人身边和他打过几次照面,郡王给我的感觉倒还算得上心平气和,前两年朝中也并无风声说他对储位生了什么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