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吉入冬以后一直病恹恹的,咳嗽不止,病情时好时坏,反复无常,脾气也愈发暴躁起来,某天他在修书时纠正手下的错误,一时情急,竟咳出血来。
“郎中断言我家大人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了。”雷夫人趁着夜幕落下,悄悄让丫鬟开了后门,放华诺渡进到她屋中。
“夫人可有主意了?”华诺渡脱下灰色麻布斗篷,随手搁在她的梳妆台,走近几步躬身握住妇人的手。
“我现下,现下真是六神无主!”雷夫人扶额道:“所以才请郎君过府与我商议。”
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华诺渡心中桃花盛开,有豁然开朗之感。
雷吉的老家远在百里之外的增城郡,他年少时父母俱已病亡,叔伯兄嫂欺他孤身一人,不肯接济照料,他才为了生计远赴边关做了文书。后来到上雍求学,走了科举仕途发达之后也从不与老家的亲眷来往,而增城郡正是广德十年水患最重的三郡之一,百姓流离失所,雷吉的老家也受了重灾,亲族死伤无数。假若雷吉死了,他留下的一切都会被寡妻继承,无人可与雷夫人相争。
华诺渡心中乐不可支,面上却半点不显,揽着好友妻子的肩膀,悄声道:“夫人听我一言,雷兄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福大命大,定能撑过去的。”
“若他撑不过去呢?”
“若他撑不过去,诺渡说句诛心之言,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夫人只消尽了本分,服侍汤药,请最好的郎中救治,这样倘若真有万一,夫人便也问心无愧,只恨苍天要收了他的命去。”华诺渡抚着她的手背,目光灼热,凝视她略显憔悴苍白的侧颜。“夫人年轻貌美,日子还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