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这句话落下,莫林的脸刷的一下变了。
他深深地看向小昭,却发现小昭也正悠悠地看着他,那脸上依旧挂着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只有他知道这笑容下隐藏的是什么……
莫林深吸一口气,咬破自己的手指,只见一滴带着金色的血液从指尖落下,直朝孩子眉心。
“你们在做什么?”眼看着这一幕就要完成,一道颀长的身影快步上前,一把扼住莫林枯瘦的手臂。
早就站在旁边的莫黛神色瞬间惊变,快步上前,“这是大祭司对圣子的臣服。”
她也是祭司一脉,自然知道这一滴血代表着什么。
一旦自己的本命之血落下,那边代表圣族一脉,便与圣子结为一体。若是祭司死亡,圣子的身子不仅不会受到阻碍,反而可以吸收那本命之血为自己所用。
但若圣子一旦发生意外,其所追随的大祭司便将被蛊虫噬心痛苦而亡。
当年苏檀的母亲离去时,便是主动将其本命之血归还与了他,这才让莫林免于牵连。
这种做法看似诡异,听似飘渺,萧逐野所了解到的过往中,苗疆似乎的确是有这种契约,但他不敢冒这个险。
正要继续阻止,却听得身旁苏檀的声音传来,“多谢大祭司对我孩子的守护。”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莫林手中的那滴金色的血液,啪嗒一声落在了孩子的额头上。
只见那蓝金色的图案瞬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将那金色的血液飞速地吸收。
莫林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一双苍老的眸子在此刻不由瞪大了眼睛。
而另一旁的宁野狐则一脸的激动,心想自己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
这神奇之地,究竟还有多少神秘的不为人知的事情等着他去探寻?
血液凝入,便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萧逐野神色紧张地盯着孩子的反应,发现他神色如常,双眸反而在吸收了血液之后睁开了开,甚至还兴奋的挥了会小手,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并未像大多数苗子民生了一双蓝色的眼睛,而是像灰褐色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萧逐野见此,悬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去,也不想让他们再多看,将孩子抱了回来,冷冷地开始下逐客令,“你们看够了吗?”
小昭轻轻咳嗽一声,“够了够了,看够了。”
他那模样活泼,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孩子,但却得了萧逐野一个警告的眼神。
另一侧,莫林也轻轻颔首,接着朝床上的苏檀鞠了一躬,利落的转身离去。
孩子出生的这一日过后,接下来的好些天,这屋子除了小昭和莫林偶尔出现,便没有了其他的访客,这两人也不再像第一次那般结伴而来,倒也很是清闲。
苏檀感受着身体一日一日的恢复,不得不衷心地感激宁野狐。
宁野狐瞧出了她的感激,赶忙提出要求,“要不,让这孩子叫我干爹?”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去逗那正睁开眼睛,手舞足蹈的欢乐着的小团子。
苏檀听罢还没有开口,萧逐野顿时炸了,“这是我的孩子,要认干爹门都没有!”
居然敢妄图在他身边分走孩子的喜欢,算盘珠子都崩他脸上了!
一听他这话,宁野狐立马就来气了,“你也不看看是谁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一路跟随,就算不是干爹,那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以报。我让他叫我一声干爹,这很过分吗?”
若是宁野狐死缠烂打,萧逐野或许还能跟他斗个有来有回。
可当一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拿依据,萧逐野还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见他语塞,宁野狐立马乘胜追击,又去看苏檀,“怎么样怎么样?他若是叫我为干爹,我日后便将我这一生所学都传给他,技多不压身嘛,总归日后他能活得更加快活。”
苏檀对这个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对,见宁野狐眼神热切,孩子这段时日又与他颇为投缘,便笑着点头。
萧逐野原本还要说什么,但见苏檀答应了,便也没有多说,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日后还是要少让孩子跟宁野狐接触,免得与他学坏了。
随着宁野狐干爹身份落实,他这登堂入室的日子也就多了起来。
直到一日,他进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意,进门没有先去看孩子,而是坐在一旁搓了搓手,又拍了拍身上的衣裳,嘟囔着,“这天说变就变,冷得像是明儿个就要下雪了。”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苏檀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药经的书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要下雪了?”
她的话不像宁野狐那般像是抱怨,而是十分的笃定。
宁野狐怔了一下,“这也不一定,我只是说说而已。”
谁知苏檀却摇头,目光炯炯地看向莫黛,“你去帮我把小昭叫来。”
榻这段时间一直在想莫林究竟有什么把握能在当初说下那样一番话,思忖下来,或许这就是他的依仗!
但是她竟然来了这里,就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下雪对于莫林是契机,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机遇?
听到苏檀叫自己,小昭很快就进了院子,从他身上的衣裳穿着打扮,苏檀也能够明确地感受到这天绝对不是宁野狐说的那般,只是冷了一些。
这人在大雍的冬日都只是一身轻纱飞舞,能够让他在苗疆这边说出寒冷的话来,可见已经是十分料峭。
这雪只怕迫在眉睫。
苏檀让小昭过来,便直接询问苗疆子民面对暴雪天气如何取暖,如何避寒等诸多事宜。
小昭一开始还带了几分漫不经心,但随着苏檀深入询问下去,他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苏檀没有和他多说废话,询问完之后便开始准备下一步事宜。
正如她所料,苗疆的百姓取暖,还保持着最原始的做法,充饥也依旧是在这大雪天里出门寻找食物。
听到这些,苏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一面悲哀于时代进步还需要漫长的道路,一面又庆幸自己身上有着时代的文明,以至于能够让她打破眼前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