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木易兰果然登门来选绣样,沅炎夫人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她要的东西,玉月玉影绣的稍显稚嫩,香玫香兰绣的在市面上可以卖上高价钱,而青烟和奂烟绣的符合大多数人的需求,沅炎夫人绣的那就是精品了。
林夫人在这些绣品中来来回回地选择,每一个都喜欢,每一样都舍不得放弃,她不清楚她们的手为何这般巧,能绣出这样精美绝伦的东西,她从前也是贵族出生,后来家道中落,跟随父亲和堂兄做辗转到曲木镇,这些年帮家里打理布庄,常和绣坊的绣娘们打交道,精美的绣品不知见过凡几,嫂子据说也有一手好绣艺,可惜家里孩子多,从未见她拿过针线,倒是两个侄女的手艺还不错,可惜两个侄女不是他哥的孩子,她也开不了口让她们替自己作活。这一次倒真是让她开了眼界,就连年纪最小的玉影绣的也远远盖过她从前所见。
人的欲望是在一步步的诱惑面前养成的,如果没见过更好的,那之前在街面上买的那些玉月玉影绣的都能让她惊喜万分,可现在见识了更好的,此刻玉月玉影绣的就不够看了,最后盯着香玫香兰的,心里满意极了,商户人家,本就不咋被人看得起,能抬高身份的无非就是金钱,她的长子已经18岁,早该议亲了,托了媒人也相看了好几家,人家姑娘都看不上她们家是商户,可是能怎么办呢,夫君没读书,也不以读书为意,夫君信奉只要有钱财便什么都有了,其他的都不要紧。她看上了月儿姑娘,大家彼此是商户,而且她们孤儿寡母的还是小商户,俗话说抬头嫁女,低头娶妇,多般配呀。原本要借着给夫君办寿宴邀请一些镇里镇外的适龄女子来家里让儿子相看的,这下好了,姐妹俩都进了夫君的武馆,多有缘份呀!
林夫人这些隐秘心事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沅炎夫人见她迟迟没有选择,以为她看不中,于是将自己幼年时学习时绣的一幅迷迭兰拿出来给她看,
绣品刚一打开,一股清幽的芳香象从远古的山那端飘来,空气中立刻弥漫着淡淡的幽幽的,醉人眼鼻的气息,让你贪婪地想要吸尽这空气,林夫人闭着眼,深深地吸着这香色,睁开眼一看,更是惊得非同小可,感觉自己置身在深山仙境里,望着那兰草在山崖上正幽幽地吐着香,一股细细的微风飘过,那兰花也随风摇动,缓缓地送着幽香。
“夫人看这幅可还使得”,沅炎夫人问道,见林夫人不答,又叫道:“林夫人。。。”这声呼唤让林夫人回到人间,满心欢喜地脱口而出“不知为何人所绣,此幅多少银钱肯出手”。
沅炎夫人从前对钱实际并无概念,经历过逃亡和这段时间的经商,才终于懂得了钱帛的重要性,既然谈到生意了,那就在商言商吧,可是现在女儿在他家武馆学习,再谈钱就不好意思了。
“夫人喜欢就好,绣品之人已不在此处了”沅炎夫人笑盈盈地说。
见对方不谈钱,林夫人才回过神来,可是自己把钱的事已经说出口了又不好改,一时竟不知如何收场。
此时香玫端了茶水进来,“林夫人好眼光,我家夫人这绣品是万金难求呢,当年……”各宫娘娘花上万两银子也只能买走奴婢绣的呢。
想要皇后娘娘亲自绣的东西,除非皇帝本人。而娘娘进宫后,也只给皇帝绣过一个香囊,就那,让皇上日日不离身,无比珍贵,各宫娘娘见了都想要向皇后讨要学习,堂堂皇后,谁敢指使,便是搬来太后,也没能让娘娘拿起针来,如今为生活所逼,才不得已拿来谋生而已,只是那些谋生的普通绣法怎么能和这个比呢,这是色烟族秘不外传的独特绣法,不是谁想学就能学会的,她和香兰两人跟着娘娘学了很久都未能入门。
可是今非昔比,形势逼人强啊,夫人再不是以前养尊处优的皇后了,小姐也不再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了,现在以此为生,之前的清高就全都要敛起。
好在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族里送人又送银子,香玫香兰也回来了,再不需要月儿影儿去摆摊卖绣帕和香囊了,他们在租了一铺面,正式挂牌沅氏绣庄,又让色烟族里送了几位绣娘过来,不要太出色,过得去就成。目前唯一的难处就是家里人多了,要找一处大院子,他们找了好些日子,也没找到合适的。
沅炎夫人也想得明白,林家生意广,借着他们往外传点名声,慢慢让绣庄扩大生意,等攒够银钱安顿好女儿们,她还是要回蕙城去的,没有一国皇后岂能独自逃亡弃皇上于不顾的。
林夫人从一进门就看到了他们住房的窘迫,此刻实在喜欢这一幅迷迭兰,听说绣娘已不在此处有些遗憾,不过她也不急,“听说夫人一直在找房子,不知可有中意的”。
“唉……”沅炎夫人叹了口气,说起找房子都心酸。
木多镇只是个小镇子,连个像样的牙行也没有,他们一直想找个前面铺面后面院子的房子始终也没能如愿,现在家里人多实在住不开,要找个大院子很不容易。
香玫香兰拿瓦千目一起去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有一处三进的院子空着,好几年没人住了,却也没听说要卖,不知那房主人是谁。
从前生活在色烟族,她是寄人篱下的主子,身份尴尬,后来是皇后,高高在上,从来也没有要自己亲力亲为地去日常生活做点什么,如今流落民间,一切全靠自己,遇到一点事,也是靠着那为母则刚的一口气在支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