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从心没有询问姬既望的“天赋”,但单从他的部分体征便可以判断出来这位重溟少主的血脉有异。姬既望身上恐怕流淌着某种远古种族的血统,以至于他的容貌、声音、眼睛都是天生能够迷人心智、惑人心神的杀人利器。不过若是能凭借自身的意志摆脱一次这种影响,那之后只要姬既望不刻意催动能力,便不会再受其所惑。
宋从心看着姬既望不染纤尘但也确实从未更换过的蓝衣,她心里有一个怪异的猜测:“约在城中见面或许会方便一些?”
“是。”姬既望没有多少表情地抬头,看着海岸线上环绕的、重重叠叠的铁荆棘,“……但我不会去城里。”
宋从心看着姬既望脸侧的耳鳍与鱼鳞,沉默良久,道:“好,我带她来见你。”
那天夜里,宋从心便带着化名“法莲”的梵缘浅来到了海边。在看见姬既望的第一眼,梵缘浅也神情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她摆脱姬既望天赋影响的速度不比宋从心慢,姬既望对此表示了满意。于是,他同意梵缘浅加入探寻深海的队伍。
反倒是梵缘浅,看着姬既望的容貌,神色似乎很是怀念。在宋从心教导梵缘浅鲸歌螺的使用方法之时,梵缘浅用禅杖在滩涂上写字,跟宋从心聊了几句:[以前,禅心院中也会进行类似的心智磨炼。]
梵缘浅告诉宋从心,姬既望的天赋非同小可,若没经历过特殊的磨炼,即便是心性坚韧之辈也会为其所惑。梵缘浅对于宋从心能够凭借自身的意志便摆脱这种惑性之事表达了极高的赞美,声称她已经达到了“看山依旧是山,看水依旧是水”的空明境界。
宋从心被夸得险些绷不住面皮,她觉得自己绝对没到那种明心见性、澄澈表里的境界。但是她为何能这么快地摆脱姬既望的天赋影响,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只能归功于《心修青莲诀》和无极道门的心法上了。
不过,宋从心还是敏锐地从梵缘浅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佛子见过与重溟少主相似之人?”
梵缘浅愣了一下,随即,却又抿唇一笑,写道:[是的,是我的师哥。上一代佛子。]
上一代佛子?宋从心看见这句话,顿时也愣了一下。这佛子……还能有上一代的说法?
梵缘浅也不等宋从心询问,继续写道:[我的师哥,梵觉深。历代佛子都赐“梵”姓,我师哥的资质心性都远胜于我。]
宋从心看着这段话,一时间有些无措。她觉得自己问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要知道,佛子通常没有卸任的说法,修道得成的佛子要么功德已满升入佛国成为佛主,要么便留在人间成为禅心院的主持。若是这二者皆不得成,要么是佛子半道崩阻……要么,英年早逝。
无论是哪种结局,显然都不是能令人轻易释怀的。
而宋从心也没有忘记,天景雅集的日月山云顶,梵缘浅曾那般虔诚地为“梵觉深”这个人点亮了一盏灯。
宋从心正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着安慰的话语,梵缘浅却已是笑意盈盈地继续写道:[我师哥是天魔之体,生来便是魅惑众生之相。师父发现后便让我们每日都去佛堂参拜一下师哥的天魔之颜。如此坚持了十年,我师哥不堪其扰离宗而去,我辈弟子佛心得成了悟清净,实在妙哉。]
宋从心:“……”
那你们禅心院还真是玩得挺花的。
[上苍赋予了师哥天魔之体,师哥却一心向佛,不入业海。魔道之辈上天入地寻我师哥,仍旧阻不得我师哥的向佛之心,实在令人感慨。]
宋从心:“……”
啊这,这真的是很叛逆了。
[因此,我辈禅宗弟子行走在外,即便与师哥身处异地,也当为其行善积德,助师哥一臂之力。好让师哥知道,我辈弟子,与他此心同在。]
宋从心:“……厉害。”
魔道真是造了八辈子的罪孽,这才跟走夜路见了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