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兰芝让梅子去揉面,她坐在陈广良对面,给自己倒了一碗水,说:“本就不该去,以前没有那几个退休金,不也过来了?不要计较那么多。一天多买几笼包子不就有了?
陈广良说着丹东申请办理离休事宜时,嘴里骂骂唧唧的一肚子牢骚。 ? ?
仝兰芝对丈夫说:“你总共才给丹东那边的单位干半年的事,现在单位能每月给你发工资就不错了,不要自寻不开心啦。”
“大妈!面我揉好了,我擀你包啊,炉子里的火正旺呢。”梅子高声喊道。
仝兰芝起身和梅子一起忙去了。
陈广良问仝兰芝:“红卫中专该毕业了吧?”
仝兰芝说:“都工作几个月了?”
“分到哪里了?”
“在克拉玛依油田,你儿子如今也是石油工人了。”
晚上休息时,陈广良小心地告诉妻子,他把老屋卖了。
仝兰芝吃惊地翻身起来说:“老屋怎么能卖呢?”
陈广良不服气地说:“你说下一代谁还会回去?”
“就算不回去,也不能卖呀?老屋承载着家里几代人的记忆,你和他二叔,几个姑姑都商量了吗
陈广良急眼了,他说:“我要和谁商量?我是老大。她们几个谁敢在我跟前说什么?爹和娘晚年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们都在哪呢?”
仝兰芝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一夜没睡。想着不管以后回不回去,留在老屋也是个念想呀。这以后再回去婆家就没地方去了!
公公婆婆辛苦操劳一辈子,五个儿女长大后,纷纷离家在外打拼。儿女走多远,家中父母的心就跟多远。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呀。
如今,年迈的公公婆婆都逝去了,那个家就没了。现在连老屋也没了。
仝兰芝越想越伤心。她想起刚过门那会,虽说家中困难,但一家人在一起仍是那么开心。和婆婆在一起推磨、摊煎饼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
公公去世后,婆婆希望她能带着孩子回到老家去生活,自己没有同意,婆婆应该早已原谅自己了吧?
自从陈广良自做主张从南京离开跑到丹东,到后来进疆这二十多年,孩子们在这里扎了根。如果再撇家舍业的回去从头再来,确实是折腾不起。
婆婆在天有灵,应该能理解儿媳的苦衷的。
从六八年第二次进疆到现在,已过去二十年了。这期间因为多种原因很少回过老家;还是孩子外婆去世时匆匆忙忙回去看过公公婆婆。仝兰芝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老人,庆幸的是这么多年陈广良一直在家陪伴着公婆。公公婆婆生病时和最后的时光,也是陈广良在跟前日日陪伴着尽孝。她和丈夫一个抚养儿女,一个赡养父母;想到这,她内心有了些许的一点点安慰。
天高地远,山高水隔,对父母纵有诸多遗憾,已都成为了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唉!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斗转星移,好多事都已经是面目全非了。
仝兰芝欣慰的是,在新疆的这些年,全家人团结起来与命运抗争,生活已渐渐地向好发展。
随着石油大军的到来,戈壁上处处矗立着钻井架和磕头机,吐哈油田的生产基地在火车站南边的一片戈壁滩上,正热火朝天的建设着。
改革开放的东风吹遍了新疆戈壁,只要敢于折腾,生活会越来越好。
劲松说着梦话,把盖在身上的被单蹬掉了。 仝兰芝从纷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帮劲松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