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笔、徽墨、宣纸、歙砚,没一样是凡品,上头摆着的笔筒上都贴着螺钿,阳光下熠熠有辉。
“不是我说你,”蒋伴伴脸上有了笑容,“别的都好,你这个笔筒怎么回事?也太秀气了些,不像那么回事儿。”
罗岱心头一松,感觉面上的肉都跟着抖了一抖,本来肥胖的脸又大了一圈,嘴也灵便起来:“多靠伴伴指点,我只想着怎么好怎么来,便按您说的,把那库里的好货色都寻了来。”
“寻来是没错的。”蒋大伴大约是走得有些累了,自顾自往那小厅上头寻了位置坐下,罗岱接过茶递了上去,又有小厮上来捧了几样茶点。
“可是你也要看适合不适合啊。”
搁下茶盅,蒋伴伴道,“毕竟是王爷看得的伴读,读书人,你把四处打理得富丽堂皇又典雅趣致这是肯定没错的,但究竟是位公子,你搁个螺钿笔筒算怎么回事儿?”
罗岱并不敢坐,微躬着身子,脸上仍是笔意:“咱们知道什么,一切都得听凭伴伴指点。就像今日,您若不来,小的就犯了大错了。我只想着那玩意儿漂亮罢了。”
他略夸张的语气逗笑了众人,因蒋伴伴到场带来的凝滞终于略松了松。
蒋宏重看他的目光便有一丝欣赏了,上得去下得来,这是个人才。
“好了,不啰唣了,你另寻个简单的来也就是了,也别太过,其他的我看也差不多了,这就去向王爷复命。伺候的人选好了,再来叫我过过眼。”
蒋大伴说话间就站起身来,拈起茶盘里一颗奶枣看了看,又“叮”一声丢了回去。
呼啦啦来了一屋子人,呼啦啦又走脱一半,罗岱领的人都站在他身后,躬身送蒋伴伴等人。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中间一个叫罗雨的,是罗岱的表弟,见不得这些人如此作派,侧头啐了一口,小声道:“究竟没根的东西。”
罗岱抬头用力看他一眼,怕招呼他反惹人意,只以目光示意他不要再说话。罗雨讪讪的住了嘴,面上仍有不服之色。
到得晚间,兄弟二人在罗岱房里聚了头,又说起白天的事:“那笔筒我去换了,你放心吧。”
罗岱点头,又低声切切道:“内廷里出来的,都是全挂子手艺。像你今天那样说话,就大大的不妥,保不齐咱们身边就有人会去告密。”
“我并不怕,有事他们自会向莱王爷说话。”罗雨有些不以为然。
“那不见得,内宅里头要弄死一两个人还不容易吗?过后写封信,难道莱王爷还为了这个跟闵王扯官司不成?”
非是罗岱想吓唬自己的表弟,实在蒋大伴有些手段他是见过的,只是底下人不知道罢了,若是任由罗雨撞上去,还不知会到何样的境地。